这句话说出口,掷地有声。
楫离精光内敛的眼中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亮色,他用这些年小心分辩过无数善恶之意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风倚鸾,感念于她的仗义,同时不太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于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口中。
自从门派遭遇巨大的变故以来,他已无数次涉险于生死边缘,流血,疗伤,大抵早已是寻常之事,也早已经习惯了濒死的感觉,大陆世间,江湖茫茫,凡人皆疲于自保求生,即便是在被追杀到几近绝望的时刻,他也从没有奢望过,是否有人能主动对他施以援手。
此番,他下山寻药,又于返回的路途之中遇到“安枕阁”的盘查和追捕,他被逼无奈,择路躲逃至此镇附近,想到此间有位江湖中小有名声的舞掌柜,或能得她相助掩护,在此地窝藏一半个时晨,疗伤换衣,好重新上路。
没想到,还没有踏入镇子,便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腥风血气,更没有想到,在看到一地横陈,已经不抱多少希望,只求能躲一刻是一刻之时,却遇到了这位朗朗如赤子之心的姑娘。
楫离的胸膛以不易觉察的、却比正常呼吸略强的幅度微微起伏了几息,他内心感激,却终究没有开口直述谢意。大恩大义不言谢,说得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位姑娘。
除尽了满身尘垢的风倚鸾,忽然也格外的明丽动人起来。
她本来就很美,此时更有一种神采,触动了楫离,直触到了他早已抛却的所在。
风倚鸾见他不说话,只楞着看自己,便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笑了起来,眼眸如星,说道:“楫离,是你不让我叫你哥哥的哦,你刚才打人的那几招,嗖地一下那样,教我好不好?”
楫离从感激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瞬间又换作凝重的面色,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风倚鸾被这样直接拒绝,却没有生气。
楫离用沉郁的眼神看着她,说:“因为学会了很危险,那怕只学会了一点点都不行,那怕只是练气、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都不行,一旦被那些‘扫地使’发现觉察,就会被抓起来,关进‘安枕阁’的天牢里。其二,本门的功法,不能随便外传。”
“哦,师父也总是不肯教我,理由和你的第一条差不多,说学会了就会被抓起来,有杀身之祸,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也没有说过会被什么样的人抓起来。”
“你有师父?”楫离再次感到意外。
风倚鸾说:“是的,我师父也会一些在我看来很历害的法术,和你的好像不一样,我见过几次,但是他从来都不肯教我,他也从来都不承认他是修士,师父总是说,他只是一位画匠。”风倚鸾说着,又换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追捕的?”
“是。”楫离点头。
“那你经常这样杀人毁尸灭迹么?”风倚鸾也许只是随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