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九川山下那个村子的时候，警车放慢了车速，以防村子里的小巷子突然冲出来一只土狗又或者是一个光屁股的孩子。

车行驶到道路中间的时候，年龄较大的那名警察示意徒弟停下车，然后自己打开了车门，走进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中第三个门前，有个年近九十的老婆婆坐在门前，看着一个桃树枝编成的篮子，篮子里装着满满一筐鸡蛋。

“大姐，您这鸡蛋怎么卖？”

“什么？”

“我说您这鸡蛋怎么卖？”

“卖什么？”

“鸡蛋？”

“什么？”

“没事，我过来走走。”

“买鸡蛋啊，五块钱一斤。”

“那我来一斤。”

“来多少？”

“一斤。”

“一筐啊？五十块。”

“……”

最后老警察付了五十块给那位卖鸡蛋的老奶奶，然后拎着一筐鸡蛋回到车旁，让徒弟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有早就准备好的泡沫箱子和毛绒毯子，老警察把鸡蛋连同框子一起放到泡沫箱子里，然后又用毛绒毯子将箱子围住，确保鸡蛋不容易碎掉之后，才回到副驾驶的位置。

“小心点开车，别把我鸡蛋颠坏了。”

老警察特意嘱咐身边手握方向盘的小司机。

“好，我慢点开就是。师父，你今天出来，就是特意来买鸡蛋的吧。”

“咳咳，别乱说话，我出来肯定是为了执行公务，鸡蛋那是捎带着帮你师母买的。”

“哦。”

年轻的警察一轰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出村子。后备箱的那满满一筐鸡蛋当中，最上面的那颗，因为没适应汽车突然启动的势能，从筐子里滚落出来，落到毯子上，顺着毛绒绒的毯子滑下来，撞到了后备箱的盖子，碎了一角，流出黏腻的蛋液。

车里的这对警察师徒，师父名叫司徒图，在派出所工作了三十多年，如今是整个所里最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派出所里，有不少年轻人都觉得如果门卫李大爷走了，那么最适合接替他的一定是司徒图。

而那位徒弟，名叫李光，今年刚刚从警校毕业，几乎毫无工作经验，但多的是一腔热血，平时总想着去参与一些危险的重大项目，但是因为经验不足，屡屡被拒。

这师徒俩平时的爱好就是，徒弟缠着师父讲他年轻时候的英勇实力，而师父则绞尽脑汁岔开话题，跟徒弟炫耀自己年轻时候的浪漫情史。

司徒图这大半辈子以来，喜欢过很多女人，谈过十多次恋爱，最后栽在了一位女护士的手上。

那年他二十八岁，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歹徒的零点零七米长刀划破了动脉，当时血像可乐一样喷涌出来，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都吓蒙了，两下把歹徒踢晕在地上，然后就飙车带他去了医院。

等司徒图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现在的老婆，用他的话说，“只用了一眼，我就确信，这辈子我算栽在她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