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八王爷便为巫师摆下一桌丰盛的酒菜,特意慰劳他。
而楚浔这边似乎就不是特别好了。初更刚打,楚浔正在帐篷中焦急的走来走去。经太医来报,先前是有几位士兵确诊患了瘟疫,后来便传染了三分之二的士兵。
“这病传染的这么快?现在几乎每一个士兵的性命都在这瘟疫手里了。”楚浔咬了咬牙。他素来放荡不羁,行事洒脱。可他现在却越发得肃静。他手上的大兵的生命全部在于他的一念之间了。
“太医还说了什么?”过了片刻。楚浔回过头问。
属下道:“太医说这病来得古怪,就是查不出来源头。若是皇后娘娘在,说不准有法子……”
楚浔回去坐在板凳上,手心被攥出了冷汗。敌方大军迫在眉睫,而自己的军队猝不及防的患上了瘟疫,这大概也就是宣告一下死刑了。
聂云歌此时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她苏醒后,尽管唐沐再怎么宽慰她,仍然有一种冲动让她想背离宋军,赶紧回去找他。她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在等她。
但是她身不由己。这一路走来真的经历了太多风雨,她想比从前的自己更加珍惜他。他不仅是四月檐下雨,也是她的人间惊鸿客。不管他在不在她的身边,他还是那个惊艳了她一生时光的楚浔。
“妹妹?你怎么了?还是在担心楚浔?你的脸色很差。”唐沐瞧她想得出神,不由得担心。
聂云歌摇摇头,眼神还是有点迷离。“哥哥,你说楚浔会出事么?”
唐沐为难的叹口气。这时候,说会是错,说不会也是错。瘟疫这种病极为难治,若是寻常的便也就罢了,多耽搁些时日,自己和云歌会想办法拖延。可是难就难在这不是寻常瘟疫啊。
“这么多的大军都倒下了。这……我也说不准。”唐沐最后只能这么回答她。
聂云歌苦笑着,看着外面的月亮。如果她当初没有因为轻信于人而喝下那碗药,忘了楚浔反而帮助八王爷,是不是如今就不会这样了。
“妹妹,这不关你的事。别太自责。”骨肉连心,唐沐看着她,好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正当这时,丞相命人来找唐沐了。唐沐无奈的扶额:“丞相当真是一天不给我清闲。也罢,你好生歇息。切记,不能在外人旁边表露出来。我已经帮你说过了,偶感风寒又因军队获胜过分欢喜扭伤了脚。这几日你可以在房里休息,调整好情绪。”随后便匆忙离去了。
聂云歌点点头,卧在床上,眼泪一滴一滴的弄湿了被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披上外套下床走走。
却不想她虽然没有扭伤脚踝,但仍是踉踉跄跄的走向门边,满脑子都是楚浔。楚浔曾经在那个地方对她说过,这辈子,她只要被他找到,她就一直是他的皇后。
楚浔……她闭上眼睛,腿一软倒在了门槛边。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并不好,灰蒙蒙的。看了心里更加不舒服。
楚浔这时也在想云歌。他来回踱步,急得拌了几跤。几个没有染病的高级士兵站在帐篷里,面面相觑。
“皇上,末将认为这样的情形对我们很是不利啊。那些士兵一时半会治不好了,带不回皇城。要不……”
楚浔怒斥一句:“你的意思我懂。可那些染了病的士兵怎么办?他们既然跟了我楚浔,我楚浔就要护他们平安。我楚浔活着一口气,他们就要活着一起!”
几个士兵反问:“那剩下的士兵呢?他们怎么办?他们也是将全部身家性命交给您的啊!他们要怎么办?铸成血墙硬拼?”
楚浔抓了抓头发,回答:“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们必须要在今晚想到对策,否则明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我死不怕,怕的是那些无辜的士兵。他们还没有去战场上奋勇杀敌就要因诡异的瘟疫而客死他乡!”
随后气氛再次凝固。无人再发出一点意见,只能听到楚浔来回踱步声。最后他颓废的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无声的退出营帐。
楚浔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云歌啊云歌,枉我被你辅助多年,离了你,我终是成就不了大器。去日你因我被捕,今日我方士兵因我无能而染病痛不欲生。
无意之间,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灰蒙蒙的,被染上了一层灰。天上群星闪烁,拼凑在一起,恰似一盘棋。
那么,八王爷下了那一步棋,迫不及待的想要吃掉他的将。但总归是心急了些,还是会有破绽的。那么,他的棋就要跟着八王爷的破绽走。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步棋可以在没吃掉将前堵得人无路可走。就算下棋之人再高明。
他靠着椅子,闭上眼睛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