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苏玦所应的仅是沉默。
“你们让罗睺跟焱娘两人去启荒城,难道就没想过,要是焱娘倒向沧溟那一边,罗睺,他绝对性命不保?”
“如今的星璇,不同于往日的星璇,她已在这凡间活过千万来年,至于洪荒的记忆,就算能全部回来,也不过仅可怀念罢了,至于旧日对沧溟的心思,不一定能留下多少。”
“仅可,怀念,那对阿玦来说,那些属于无栾的记忆也是如此吗?它们,就不会对你有半分的触动?”
“不会。”这人应得坚决无惑,他这般欲盖弥彰的样子,才是自己所认识的苏玦呢。
“不会就好,听你这么说我倒没顾虑了。”
“顾虑?”
“毕竟,无栾可在妄海独守了十来万年,妄海于无栾,不就是魇池于越千泷吗?”
“越千泷,管好你自己即可。”
女子扭过头,也扶着龙角不吭声了。
这行进过程颇长,此间再不闻人声,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声。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点光源,龙头破空而出之际苏、越二人就看到了一片一望无涯的大海,这里天水一色,碧空万里,真不失为一处绝世的美景。可惜海边无花无木,更没有任何生灵。
待苏玦跟越千泷从龙背上跳下后,就听它道:“我不可在妄海久留,你二人在这里先细察,若想走了,就用这龙鳞唤我,我一定即刻赶来。”
转瞬,那应龙就回到了混沌之中,空留下苏、越两人。
越千泷在沙滩上走了几步,环视过周遭后,她不免感慨:“这里,还是从前的模样啊。”
“妄海是处死寂之地,不管过多久,它都是一个模样。”
“奇怪,”越千泷疾步跑到海边,又蹲下说:“当年阵眼破开的时候,这海水不是已经都干涸了吗?为什么如今又恢复了原样?”
“我都说过了,不管发生什么,妄海,总是同一个样子。”
“怎么会总是一样?上次我来的时候可有琴音,而现在也听不到了,”越千泷偏过头来,故意讥诮道:“苏师兄,难道,你也要在此弹上一首《沧海》吗?”
“越千泷,在这时候,你竟然还有心玩笑?!”
“我哪里是玩笑?当年你起先对我的杀招,不就是用琴韵所化的?虽然可作琴曲,但‘凰灭’此物为乐为器,太一将它赠送给无栾,总不会是仅用着陶冶心性的,我想那琴里头也凝着太一的神力,到关键时候总能派些用处。阿玦,不如你现在就试试,看能不能再唤出那七弦来?”
这‘凰灭’之琴,自然已回到他手中,不过是苏玦不想再用。
“妄海中无其他生灵,但在建立之初,这里是有花木万物的。”苏玦换了个换题道。
“我知道,妄海的沙土有吸魂取灵之力,只要走在其中,就会在无形中被吸去魂魄和精血。第一次来这沙滩的时候,除却我、沧溟还有族长虚煞,所以巫族祭祀都变成了皮干血透的干尸。但现在这股力量,似乎……”
“失效了。”
越千泷回头,竟道:“果然是这样?”
“河洛之阵没有开启,它们不用再为阵眼吸取血灵精魄,自然就失效了。等到河洛之眼重启时,它们也会苏醒。”
“这阵眼,难道是要用血灵的精魄给养的?”
“对,其实妄海,并不是无源之水。”
并不是,无源之水?望着这苍茫水面,越千泷又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就算在洪荒时,这地方,也要定期获得足够的给养吗?”
苏玦又不避讳的应了句‘没错’。
“所以混沌之门,并不是一直都关闭着,昔时下界将不少犯人、奴者送往不周山,原来,对他们并不是为了处罚,而是要用他们的灵魄来维持河洛阵眼不灭的?”
“正是如此,”这件事,苏玦也是在合魂后得到无栾如数记忆后才知晓的,对妖族种种行径,了解症结后苏玦也更为不耻,“河洛之阵,既能统御天地寰宇,就自然有它极不可取之处,所谓阴阳相生、明暗相持,为这大阵不仅下界所付的代价相当,就是连妖族自身,也不可幸免。”
“阴阳相生、明暗相持,我明白,毕竟为炼化我这个能驾驭巫族圣器的箭灵,巫族也枉费了千万巫人的灵魄。只不过一个天下洪荒而已,没想到两族,竟然都能做到这种地步。”
“苏玦,千泷?你们为何在此?”
越千泷一听就猛地起身惊道:“厉师伯?!”
厉染,一旁的苏玦也颔首思忖,这人,不应该早已经殒命在太华秘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