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佩妮崩溃地坐在地上。她甚至不敢放声大哭。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花艺店……是的,一定是那个花艺店的原因。”卡佩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来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朝街对面看去。
已是夜晚,大街被路灯照得很亮。分外刺眼了。她的双眼不断淌出粘稠的分泌物。
“未遇之时”花艺店,还亮着灯。她甚至能看到,那个白金发的男人坐在门口,悠闲自在,因为美丽的外表,招来行人的回头,引得少女们为他驻足。他面带微笑,温文尔雅,简直是少女们的梦中男神,是动漫里的偶像。
卡佩妮本该憎恨他。
但所感受到的他那空白的未来,又不停提醒她,“亲爱的,不要憎恨,不要愤怒,不要恐惧……憎恨也好,愤怒也好,会让你失去理智。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试着成为一个大人。仔细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亲爱的。你从黎先生那里听来很多奇闻轶事,听来很多无限宇宙的秘密。你从娜塔莎姐姐那里,学习了很多神奇的本领。想一想,快想一想!他们现在不在家,你只能依靠你自己。你一直觉得你的能力很没用,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黎先生和娜塔莎姐姐都觉得你的能力很神奇,很强大……亲爱的,好好想一想,你一定能真的成长起来!”
卡佩妮靠着窗台坐下来,闭上眼。她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直至完全停止。
一朵美丽的,神秘的,优雅的花穿破她的胸口,长了出来。
此刻花未开,但抖动的骨朵正在为盛开做准备。
隐约间,传出风铃般的干净笑声。那是卡佩妮的声音。
沉默,死寂。
一只青色的猫,忽然出现在窗台上。它优雅地坐着,轻轻舔舐自己的爪子,琥珀般的双眼,偶尔看一眼卡佩妮尸体上的那朵花。
等一个花儿盛放的时候,将其摘下。
半个小时后,利亚妥弥亚衔花离开。一朵盛放的,绝美之花。
回到“未遇之时”花艺店后,天使拿着这朵名为“卡佩妮”的花,轻声细语地说,
“我读到的是优雅与……勇气。她的确是个优雅的小淑女,可是……勇气?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花语里,有‘勇气’的解读呢?”
他看向利亚妥弥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利亚妥弥亚的确是只真正的猫,高冷,不近人情。它冷声说,
“是你亵渎玷污了她,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
“难道不是你亲眼见证花儿盛放之时吗?”
“那又怎样?”
天使说,
“一朵花,最美的时刻不是盛放后,而是盛放之时。是最能生动地表达花儿一生的时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解读花语。”
“那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利亚妥弥亚回想那个时刻,
“很自然,很普通。有一点不同的是,花完全开放后,就自己从尸体上掉了下来,不用我主动去摘。”
“自己掉了下来……这就是花语里有勇气的原因吗?”天使想了想,“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可是,她那么年轻。一个美丽的少女,应该很难接受自己死得那么肮脏吧。她甚至没用保留临终语。”
利亚妥弥亚问,
“也许,她不认为自己会死呢?”
“什么意思。”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她有能力,摆脱你的亵渎。”
“天使的亵渎,是基本法则层面的。意味着,她被基本法则抛弃了。除非她能无视,超越基本法则,不然一旦中了亵渎,就无法摆脱。”天使笑了一下,“如果是你曾经的伙伴,能够摆脱我丝毫不意外,但她……有些不太可能。何况,她已经变成了一朵花。”
利亚妥弥亚很不满“曾经的伙伴”这个说法,
“我跟他从来不是伙伴。”
“那是什么?”
利亚妥弥亚并未回避这个问题。它平静地回答,
“我一直觉得,他是改变我的人。我无法评价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他一定不会是我的伙伴。他要么是令我绝望的人,要么是令我充满希望的人。只有这两种可能。”
天使不评价这番话,他继续卡佩妮的话题,
“优雅与勇气。两个不相关的词,出现在同一朵花的同一段花语上。要么她的确是个视死如归的人,要么她在死亡前已彻底精神失常。”
“……”
“可是,我们也失去了搞明白,她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值得被那么重视的机会。她到底有什么能力呢?”
利亚妥弥亚说,
“她也许就只是个普通人。起码,我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特殊能力。”
“我也是。”天使诞生于基本法则,只要属于基本法则范畴,任何信息都无法避开他。但他也的确没有感受到卡佩妮的能力是什么,“可他们为何那么重视她呢?”
“不知道。人类是情感生物,也是视觉生物,她生得漂亮,性格也好,充满希望……也许只是因为很喜欢她。没有人不喜欢一个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孩子。”
“这样啊……”
天使心中默念,真是这样的吗?
他将手中的“卡佩妮”花,插到花架上的花盆里。
“卡佩妮”花,同其他每一朵美丽的花,都没什么区别,美丽着、丑陋着、欢笑着、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