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佩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跟迪卡男爵商讨理想高塔收效进展的娜塔莎。
耐心等待他们商讨结束后,她开门见山地问,
“姐姐,你对后续的安排有什么考虑吗?”
为迪卡男爵工作的弟弟卡柯尼见到姐姐来了,开心地打招呼,但直接就被卡佩妮无视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娜塔莎。
娜塔莎知道卡佩妮说的“后续”是什么,并未当即给她回答,而是在稍许的沉默后,带着她飞掠至裂隙地的高空。
裂隙地这十年来的变化很大,区域结构进行了大调整,不同基底形态的生命,现在已经可以生活在同一片环境之中了,这得益于基本法则大模型的破解,裂隙地得以创造出“万用空间”,适用于一切生命形态。这使得现如今的裂隙地表面看上去,千姿百态,有种无限大乱炖的感觉。
不过,至始至终,都有一样东西,没有任何改变。那就是杂色的天空。
裂隙地的天空,因为大量连接其他无限世界的裂隙,密布着来自不同世界的各种能量与物质,有的可以自己辐射发热发光,有的则以独特的构造,反射出独特的光,共同形成了这片蠕动的杂色天空。
十年里,不管裂隙地经历了多少变化,裂隙,以及裂隙所铸就的杂色天空,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们便悬立在这片天空中,映着各色的光,如同跌进了迷幻的梦境之中。
娜塔莎开口说,
“裂隙地在进阶的道路上,走得很快很快,比我们计算的还要快。也许,再过一个月,甚至再过几天,就要实现最初计划里的完美进化了。到时候,裂隙地彻底与理想挂钩,与幸福感牵绊,脱胎于基本法则,却完全不受限于基本法则。它会成为对抗基本法则的应许之地,希望之地,一个独立于‘旧日’、‘今日’与‘明日’的全新高地。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黎木的想法。不过,这也更令我陷入一种疑惑。我不免去想……最初拟定计划的黎木,其实还并未参透‘旧、今、明’这三个极度割裂的根本世界,那个时候的他,甚至都还觉得未来是不存在的。”
她转头看向卡佩妮,
“你觉得,当时的他是如何思考出这个办法的呢?”
卡佩妮有些懵。她不是没听懂这个问题,而是不太明白娜塔莎为何问起这个,现在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基石计划之后的安排吗?不过,她还是耐心地思考,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黎先生经常夸我拥有看不到边际的智慧。但我觉得,他才是那样的人。甚至说,他的智慧,连他自己都感受不清楚。许多绝妙的点子,他可能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原理,但偏偏就是能想出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像是在不计成本的试错,但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又提到茹莲娜女士,“茹莲娜女士说过,黎木是唯一一个特殊的人。他像是这座灰暗虚假世界里的闪光点。也许,对黎先生而言,他正在做一件早就准备好了的事。”
“早就准备好了的事……”
娜塔莎想得很多,很远。
过了一会儿,卡佩妮才问,
“所以,姐姐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呢?”
娜塔莎回过神来,
“佩妮,我必须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知道基石计划之后该怎么走。黎木也从未跟我提起过。之后的路,对我们而言,被大雾笼罩着,没有灯塔,没有脚印,没有引路的麋鹿。”
卡佩妮心中一沉,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她并未因此丧失信心。她知道,黎木不是那种想起一码事就做一码事的人,他既然能在对“旧、今、明”三个根本世界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想出基石计划,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把自己当成黎先生,然后去想,他会怎么做。”
娜塔莎点头,
“所以我才问你黎木在想什么。黎木他,要在完成基石计划后,做些什么。”
可是,黎木在想什么,并不好猜。要是好猜的话,娜塔莎也就不会为之着迷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屈身于他人的存在,坚定地向前走,从不肯停下来,唯有能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人,才会吸引她。
两人望着裂隙地的理想高塔,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谁率先想出个什么名堂来。
最后,娜塔莎稍稍叹了口气,这有些吓到了卡佩妮。
卡佩妮从未见到娜塔莎叹气,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姐姐,我们也不用气馁,也许黎先生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裂隙地完美进化那一天到来……”
娜塔莎稍稍垂目。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什么事总依赖黎木的感受,就好像说,一旦离开了黎木就什么都做不成了。这跟她踏上试炼大道的初心相悖。她热爱黎木,当初一度将自己视作黎木的附庸。踏上试炼大道,是为了找到真实的自我,认清自己,然后超越自己。她不愿意始终走在黎木后面,想要牵着他,挽着他,与他并肩前行。
但现在,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这是让她感到苦闷的缘由。以至于她颇为无奈地说,
“要是从灵在的话就好了。她陪着黎木度过了他最为艰难的那段转变期,也许会更懂得他的想法。”
“从灵……”卡佩妮没见过从灵,但经常听起过。她也在安全屋里见过从灵的照片——一个外表看上去有些清冷孤寂的人。从照片的初印象上讲,她觉得从灵应该是个沉稳可靠的大姐姐,平时里虽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很值得信赖,但是娜塔莎向她描述的从灵,却是一个有些脆弱,缺乏被爱的体验,以至于在某些方面很没安全感的,有点小调皮的女人,有事没事就跟黎木拌嘴,偶尔会给自己放放假,然后懒散一整天。
卡佩妮弱弱地问,
“那个……嗯……从灵小姐,跟黎先生是什么关系?”
娜塔莎说,
“彼此相爱的关系。”
卡佩妮大受震撼,
“你们互相都知道吗?!”
“嗯。我是安全屋的第一个员工,从灵是第二个。”
“天呐……”卡佩妮按了按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不出话。
娜塔莎笑着问,
“你觉得这是我的错,还是从灵的错,还是黎木的错?”
卡佩妮捂住脸,
“请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
“呵呵~”娜塔莎轻笑着。
卡佩妮接着又严肃地说,
“总之,黎先生肯定有错。他不能同时跟两个人交往!这不正确。即便他很吸引人,值得被喜爱,也不应该这样。爱情是一种有着情感契约的羁绊,是神圣的!”
娜塔莎莞尔,
“你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家伙,居然还振振有词了。”
“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对错我分得清楚。”
娜塔莎来了兴致,眨眨眼好奇问,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卡佩妮嘟了嘟嘴巴,含糊不清地说,
“从灵小姐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从灵的离开并非如此。”
“可姐姐你能肯定,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