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微虚,
“谁才是我的主角呢?”
“谁呢?”娜塔莎将回答权交还给卡佩妮。
“在通俗结局里,ta是让一切开始的那个人,也是让一切结束的那个人。”
“让一切开始……如果是我所认识的世界里,这是在说茹莲娜女士吗?她为虚假的世界带来了一切。不过,我没看到她是如何让一切结束的。”
“接下来,接下来!你就会看到了!”卡佩妮忽然瞳孔颤抖起来,“姐姐,你说得对。茹莲娜女士就是这个完美闭环的通俗结局里的主角!我几乎忽略了这个事实。你提醒了我,对的!”
卡佩妮有些失态。她极少有这种不顾自己淑女形象的时候。
这让娜塔莎意识到,刚才她说的这番话,可能早就在脑海中酝酿了,也许还一直在纠结,到底谁才是通俗结局的主角。现在,她明白了,那她……会做什么?
娜塔莎小心地问,
“所以,你要怎么做?”
卡佩妮歪头看着她,
“我要怎么做?不,我什么都不会做。”
“嗯?”
“因为,通俗结局就是完美闭环啊。闭环,早就实现了。”
“什么意思?”
卡佩妮恢复平静,轻声回答,
“意思就是。通俗结局的故事,已经完结了。我们本该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裂隙地进化飞升后,我们就离开了故事。我们变成了观众,变成了读者。我无法再去感受未来,正是我离开这个故事的表现之一。换言之,此刻的我,与未来的我已经再无关联了。我们变成了两个人。未来的我,是故事的真正作者,而现在的我,是读者。”
娜塔莎呆呆地看着她,
“就是说……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失去意义了?”
“……是的。”
娜塔莎低下头,
“这算好事吗?”
“我不知道。”
“原来……裂隙地的进化与飞升,本质上,是逃离完美闭环的故事。是……是什么呢?”
卡佩妮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
“是真实存在。对于一个故事而言,只有读者才是真实存在着的。”
“真实……存在……‘存在’才是重点,对吗?”
“我想,大概是这样。”
“黎木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我们真实存在吗?”
卡佩妮脑中闪过黎木的脸,
“我们之前不是确定过吗?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像是凭借着直觉,凭借着本能往前走……他要成为理想的支配者,他要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也许,他有更多的故事。从他的故事之初,就决定了,他会做些什么。但……那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不,我们还有幸福感。”
“但,幸福感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呢?”
又回到这个最初的问题。解决了许多困扰的她们,依旧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她们仰望高空,许久许久,直至某一刻,
她们看到了,通俗结局——
在那片杂色的天空中,不均匀地分布着所有世界的通道。它们不知道存在这里多少年,始终不曾改变过,彻底成为了这里不可分割的一员。但是,此时此刻,当你抬起头,朝天上看去时,你会惊讶,乃至惊恐地发现,这片你所熟识的天空,正以最恐怖的样子,彻底压倒你那脆弱且卑微的世界观。
天,塌了。
或者说,天上的那些裂隙,塌了。
它们从具体的形状,顷刻之间跌落成纸张上的存在,变成没有厚度,没有范围的“一片”,紧接着,又失去了用以限定的“片”,崩解成看不见的线条。而这些线条,又彻底粉碎成失去意义的点。偌大的天空,数不清的裂隙,就在这眨眼的瞬间,消失殆尽。它们好像从未出现过,只是一场幻梦。而现在,梦醒了……不,空白无一物的天空会以最残酷的语气告诉你,
是梦碎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那些在无限世界里进行各种光怪陆离,天马行空的冒险的观光客们,像是驻留资格到期了,被强制遣返回来一样。他们上一刻还在冒险,下一刻就回到了裂隙地。而当他们迷茫地问其他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其他人只会怔然地望着空白的天空。
于是乎,恐惧才来到他们心中。
某个瞬间,空白的天空中忽然掠过一只青色的飞鸟。
它振翅飞过,为这里留下一抹亮色。
但,它又立马消失不见了。
久久的沉默与压抑后,娜塔莎颤抖地开口说,
“基本法则,崩塌了。‘今日’不再。‘虚假’的无限世界,消失了。”
卡佩妮并未惊讶。她目光平静,好似一位看穿了一切的智者。她如今终于看到了这样一个通俗结局,
“是的。成功了。胜利了。真实与虚假的对抗,以虚假的崩塌作为结局,结束了。这就是通俗结局。茹莲娜是天命的主角,她作为第一个支配者,开启了这场对抗,又作为最后一个支配者,结束了这场对抗。这是她的使命,这是她的任务。”
娜塔莎有些恍惚,
“所以,之前她才离开我们吗?”
“是的。她也许并不知道故事的全貌。但她早已被限定在‘主角’的框架里。她必须要坚守自己的使命,坚守自己的任务。她必须要为这个完美闭环的通俗结局,付出一切。”
娜塔莎看着那只飞远的青鸟,
“那就是茹莲娜女士吗?完成了故事的主角,何去何从呢?”
“没有答案。”
娜塔莎低下头,哀伤的气氛蔓延。四周变得潮湿起来,依稀有低沉的恸隔,
“黎木,又去了哪里呢?”
“黎木……黎木他啊,不是这个故事里的主角。”
“那他是谁?”
“他是谁呢?”卡佩妮仰起头,“未来的我也许知道。”
娜塔莎看着她,
“你好像,并不难过。”
卡佩妮笑了起来,
“因为,我正期待着这个故事的特殊结局啊!黎木他,说不好就是特殊结局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