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伦低着头回复关于合同的邮件,那张微蹙着眉,一脸认真的模样,撞进陈心然的眼里。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他,白炽灯下的沈言伦,没有了平常的戾气,平添了几分随和。
陈心然的目光一直落下他身上,一时忘记迈步。
沈言伦抬手,手放在后颈上,轻轻揉捏,刚好对上她定格的视线,“就说完了?”
流离在外的思绪这时回来,陈心然轻“嗯”一声,走到他的面前,说:“谢谢你。”
这般饱含情绪的道谢,是她用最诚恳的感情说出。
“谢我什么?”低沉的嗓音问着。
陈心然对他笑,“谢谢你让我来看爸爸,也谢谢你愿意保住爸爸的命。”
话语间,一双手跌入陈心然的视线,那双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而这一刻,又多了他的温度,一种陈心然在他身边一直感受不到的温度。
因为这双手长年是冷冰冰的。
陈心然定定地看着这双手,几秒后,把自己交给他。当下,她是心甘情愿地交付与他。
两人对视微笑的瞬间,陈心然的世界仿佛被点亮了。
医院大厅,陈心然听着有人焦急喊着“骆骆”的名字,回头。
一个小男孩被架在担架上,四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脚步急促地推着担架车。
陈心然赶紧跟着担架车跑去。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醒目的红灯,门外,胡医生双手抱着头,手在颤抖着。
陈心然看着这个画面,迟迟不敢靠近,骆骆被推入手术室,可想而知肯定是病情不稳定,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都是未知数。
迟疑着,一旁有人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领到胡医生面前。
面前有阴影落下,胡医生抬头,双眼红肿得厉害,由于不想被人看到脆弱面,随即把眼泪擦去。
胡医生一看也便认出了陈心然,说着,“是你啊。”
陈心然脸上担心止不住,“骆骆怎么了?”
胡医生镜片下的眸子再次被悲伤覆盖,那般神情仿佛吞入了万吨海水,在这时要从眼眶里全部溢出,他再说话时,声音里哽咽得厉害,“骆骆他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再这样下去,我怕他……”
话止住的瞬间,眼里再也克制不了。
这样的感觉,陈心然绝对地感同身受,爸爸躺在病床上,一年了也不曾醒来,她望着憔悴的老人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她多想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现在胡医生的感受不也是这样,可是人终究抵不过老天,抗拒不了命运的安排。
“我现在去做检查,看看能不能和骆骆的骨髓相配。”
一句话,让胡医生的眼里生出希望,一面之缘的人肯这么做,除了感激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语言,“谢谢你。”
“不用谢,愿我能真的可以帮助到骆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