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华姑娘果然来看管姑娘的病,这时候刚好逸发和菊香都在屋里,两个人看见华姑娘进来,都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她说出昨天见过逸发的话。
想不到华姑娘见着逸发并不招呼,很从容的叫了菊香一声嫂嫂,便走到床沿侧着身儿坐下了。
本来管姑娘这会儿刚吃好了两口稀饭,勾起半边帐,正和逸发说话,华姑娘两脚落到屋里,管姑娘的一双眼拿定精神注意到逸发,她一边对华姑娘说些病情,一边却不断地监视着逸发神情。
菊香看在眼里,所谓旁观者清,便一推逸发道:“她们姊妹隔了一月不曾见面,有些体己的话谈谈呢,我们别不识趣!”说着,便牵着逸发的袖口,把他拉着出去了。
自这一天起,华姑娘是常常过来走走的。
逸发每天在管青睡觉的时候,又是必来找华姑娘谈天,意气相投,才华一脉,耳鬓厮磨,感情渐洽,他们俩在管青面前总是彼此不理,像不认识。
古人说得好,欲盖弥彰,就因为过于掩饰弥缝了,倒勾起了管姑娘的疑忌,虽然口里不说,但方寸灵犀间这一份的苦痛,比她身上的病还要难过几千几万倍。
可怜地病情反覆,因循数月。
这时已是夏末秋初,金风萧飒,她又添了一种咯红症侯,鸡骨支离,花容憔悴,有时好有时坏的一天挨一天。
蕴谋深明医理,他知道管青的病已入痨际,断不是草木可以为功,惟有清心寡欲,调养得宜,或可望有痊愈的一天。
他常常劝着老太太,不要一味的乱投药剂。
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阅历多,她何曾不知道蕴谋的话不错,可是管姑娘是她心爱的人,她不愿意人家告诉她这样的话,所以每一次蕴谋说到管青的病症,她总是把他骂得噤口结舌的。
由着老太太的蛮性,她还想强作主意逼迫逸发和管青结婚冲喜。
这倒亏菊香挨诅挨骂的着力反对,她劝老太太要替逸发后来设想。老太太听了菊香的一篇大道理,口里虽然骂,心里却也十分明白。
这几天华姑娘因为管姑娘对待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心里有什么不明白?
她便托辞家里有事,渐渐足迹稀疏起来。
要说她甘心疏远逸发,岂不显得矫情?她的一寸芳心,早已寄托在逸发身上了,三两天不见,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
偏偏逸发这几天又走不开,管青早晚绊住了他。为了管青的病,他强忍住不来盛婉这边走动。这一来,盛婉难免芳心牵挂。
这天夜里,她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忍不住心头强烈的思念,挟了双剑跃上墙头,看四下里黑沉沉,天寒地冻不见人迹,便小心翼翼地飘身而下,沿路旁的行树向查家悄悄地走去。
到查家必须经过一座小桥,即将走近桥头,便看到桥头的大柳树下,隐伏着两个黑影,正在向着前面黑沉沉的查家,不住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低声谈话。
她有点心惊,心中疑云大起,大冷天,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此地有何图谋?图谋什么人?这里距她家不远,会不会为了她和王氏而来的?
她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发现了可疑的人,立即兴起戒心,赶忙闪在树后藏身,再悄悄地向两个黑影慢慢接近,脚下不曾发出任何声息。
两个黑影不知道背后来了人,她也不敢大意太过接近。
寒风呼呼,两个黑影耳语的声音又低,听了好半晌,最后只听清了“回去禀报赵爷”几个字。
赵爷两个字,她听起来特别感到心惊。
两个黑影佩了刀,黑夜中仍可看到刀饰的吹风迎风飘动。
她慢慢后退,想赶快离开通知王氏早作准备。由于心中吃惊不安,手脚难免有点欠灵活,一不小心,碰上一根横枝,发出了声响。
声响不大,可是足以惊动武功高强的人。
两个黑影警觉地转过身来,贴树藏身,轻轻地拔刀出鞘,便分开绕树急走。
人从两面搜来,华姑娘便躲不住了。
不等她有所行动,从右面绕来的黑影一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她,蓦地虎跳而起,半途拔刀冲来,不问情由,快速地拦腰就是一刀。
华姑娘随王氏闯荡江湖,间关跋涉避仇潜迹,武功与经验非常人所能企及,胆气也超人一等。
她不等刀光近身,斜刺里绕至一旁,起左手剑幻发一片青光,风生八步,磕开刀右手剑递出,矫健如龙顺势冲刺,刺穿黑影的右大腿,贴骨贯入肉裂骨开。
第二个黑影及时冲来,刀光漫天泻地,一阵快速的砍劈崩磕,刀法纯熟而猛烈,把姑娘逼退。
那位右大腿中剑的黑影狂叫一声,忍痛从剑光下窜出,没想到窜错了方向,水声一响,跌入河下去了。
天寒地冻,河水更冷,这一掉下去,性命有危,黑影心中一急,虚晃一刀转身向河边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