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忍不住开口道:“提亲上门的,姑娘没一个相中,都偷偷拿棍棒打走了,夫人,姑娘的心思……”
柳夫人皱眉,长长叹了口气,无奈打断道:“虽说如此,小桃,这毕竟相差太大了,说出去只怕……唉,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少操些心罢。”
柳夫人一伤神,立刻掩唇剧烈咳嗽起来,拍着胸口,好久才止住咳嗽。
小桃倒了水递到柳夫人手中,一下一下为柳夫人顺气,叹道:“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孩子。”
十禾并未走远,这番话全数落进了耳内,柳夫人的态度叫她惊喜非常。
十禾的心脏跳动的愈发快了,几唇角几番压下,却又不自觉扬起。
可,十禾很快又惴惴不安起来,她的心意如此,柳夫人意思如此,那柳予安呢?
十禾心中忐忑如擂鼓,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原本只是短短三日,却是比三年还长了。
这世上大多心意,深埋于心底,自以为隐蔽,可那万般情思属意,止于唇齿间,却终难掩于流年。
未曾倾吐,眉眼先露。
在柳予安回来那一日,天色尚未破晓,便已早早等在了柳夫人院子里。
柳夫人也起的极早,是以她也未等多久。
十禾进门半蹲在柳夫人身前,刚请了安,便被叫上前去。
柳夫人神色和蔼,握住了十禾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年纪大了,舟车劳顿是禁不起了,就叫你这个丫头,去替我迎一迎安儿罢!”
十禾自然满口答应,就要出门,又被小桃喊了回来,“姑娘!”
十禾扶着门框止住脚步:“怎么了?”
小桃将手中大氅朝十禾眼前一递,“天寒地冻的!”
十禾面色一红,抱起那件大氅就火速出了门。
柳夫人指了指十禾离去的方向,感慨道:“你瞧这丫头!”
马车于路面疾驰,却是比以往都要快些,十禾急匆匆下了马车。
十禾抱紧大氅蹲在渡口,看着来往船只,停泊靠岸,又重新驶去。
直至晚霞渐拢,皎月高升,几点星子笼罩而上,所有的船只尽数停靠岸边,拴了绳。
十禾仍靠在岸边显眼的柳树旁,抱着大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整个渡口的人都走完了,静悄悄的,只有大团大团的雪花仍在下落,纷纷扬扬,没有休止的模样。
倏尔身后传来了一阵踏雪之声,十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打了个寒颤,身上覆盖的雪,簌簌掉落在了雪地里,
她回过头,这才看见来人,是个穿白衣的男子,但见那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衣袍于风雪中翻滚蹁跹,黯然了这万千的雪景,自成一派无双的风华。
男子本向她走来,却因她这一回眸,跨出的步子,生生又被收了回去,面色于这漫天大雪中,逐渐发白。
他张了张唇,喉头几番滚动,终于艰难唤出了她的名:“十禾。”
可是很奇怪,他喊的明明是她的名字,可十禾却觉得他喊的不是她,看的也不是她。
倒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他已止步不前,静默相望,短短三步的距离,像是隔了银河那般的遥远。
他眼中的哀伤,几乎要从四肢百骸,乃至每一根发丝中渗出来,叫十禾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裹紧挤压地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