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北京,不存在什么习惯不习惯。”
“三年前我有缘入住您母亲在颐和园附近的酒店,嚯,那可真是气派!毕生难忘啊!”
“李总说的是颐年?”很快,就有旁人附和,
“是啊。”
“那确实是独一无二!咱们中式的园林,中式的设计,不知道比那些洋胰子强多少了!……我听说乔熹公子学的也是世界酒店管理,这是想继承母业?”
几句聊下来,饭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不少了,乔熹原本紧绷的眉眼甚至露出了笑,道,“是啊,我这么喜欢吃喝玩乐,没有比做旅游业更适合我的了。”
“那令尊那么大的商业帝国,谁来接手啊?”
都说乔熹出身不一般,父亲母亲随便出一个,都是领域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既然乔熹选择酒店,那乔承铭的事业当然也是要有人经营的。
“嗨,老李,这你就不懂了吧。乔家有两个孩子,乔熹公子有个在香港的姐姐那智商可是……”
一个明显年轻无知的人口无遮拦的说了起来,说着说着,他就察觉到桌子上气氛不对,立即很快闭了嘴。
如果没记错,刚才乔熹公子说的是——
[我要亲眼看浪-荡出名的白少爷,要怎么当着他小舅子的面和新欢秀恩爱!]
那一瞬间,那人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四周空气一下降至冰点,人人都知道在座姓乔的和姓白的都不好惹,可毕竟乔白渊源很深,是家族世交,总不至于到了晚辈就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所以很快就有人要接着说下去,
“乔熹公子,不知旎旎小姐,现在在哪里高就?”
一句看似寻常的询问,却让白祈玉煞白了脸,然而并没有人阻止,而且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乔熹的身上,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高脚杯,俊眉轻轻的挑起,偏着脸在看对面的白祈玉,
白祈玉也看着他,
乔熹与他对视,又静了几秒,突然就笑开了,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姐姐啊……确实聪明的很,她应该是要女承父业学习金融的。”
“是是是,旎旎小姐当年在香港那可是响当当的,只是这些年我们都很少听过她了,是不是退隐了?”
“不知道啊,”乔熹漫不经心的说着,视线却已经重新落在了自己的红酒杯里,
“她向来我行我素,这几年可能去国外度假了,或者也可能回香港生活了,或者,死了也说不定——”
“啪”的清脆的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吓得众人一下不敢出声。
杯子是被白祈玉直接捏碎的,玻璃碴刺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
一滴滴,滴在雪白的桌布上,格外刺目。
好端端的,这个男人就直接把一个酒杯捏碎了。
坐在他旁边的秋葵用英文喊了一句上帝,很快就叫服务生送来医药箱,亲手就要为他包扎。
整个包厢都是一片死寂,只有乔熹一个人淡淡的品着红酒,不紧不慢,风轻云淡。
“白祈玉,不行,你要去医院……”
“不用。”
男人直接推开了她要伸过来的手,从席间站起来,冷漠无温,
“对不起各位,今天失陪。”
“喂,”秋葵见他要走,第一时间站起来追,“喂,白祈玉,你等等我……”
……
银色拉贡达,还是那辆车,可是副驾驶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人。
白祈玉沉默的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他面无表情,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秋葵绞着自己的手指,微红的眼尾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许不开心,
“你是不是又想起她了?”
男人没说话,一打方向盘,倒出了停车场。
“都过去三年了,她要是想被你找到早就被你找到了,如果不想……”
“系安全带。”他直接打断她。
秋葵一下子噤声了,她虽骄纵,却也始终不敢挑战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系好安全带,她垂下脑袋,有些懊恼的说,“对不起啊,我以为你已经忘记她了。”
“没事。”
沉默,一点点持续发酵着。这个地段是北京最经典的CBD,道路两旁有很多国企外企的总部,每次行走在这里都给人一种目空一切感受。
深夜的帝都车流量已经不多,绿色的路牌在车顶飞速掠过,
秋葵沉默着,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寂寞,按开了车内的自带音响,
熟悉的音乐飘了出来,是一首很老的歌,轻松,驰放,还有属于男女之间的浓情。
“这张碟不好听呀,我们换一首……”
“别动。”
秋葵,“……”
这已经是今晚他第二次凶她了,换做以前,他从来不会凶她的——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
“白祈玉,我好歹陪了你三年,你至于每次都为了她凶我?”
“白嬗秋,闭嘴!”
“哼,闭嘴就闭嘴。”白嬗秋,也就是秋葵,很快就不说话了。她的脾气像她妈妈一样,说来就来,毫不收敛,若不是白祈玉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给她做靠山,恐怕都不知道被封杀多少次了。
然而为了她自由自在的演艺生涯,她并没有透露出她是白祈玉妹妹的身份。
所以今晚乔熹误会她和白祈玉之间关系不一般,也是情理之中。
白祈玉能感觉到妹妹生气了,但他并没有打算去劝哄。他没有疼人的习惯,像现在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加不想顾及别人的感受。
白嬗秋见他一脸冷漠,登时更来气,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白祈玉,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乔妹妹?连我都不算了?”
她还是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带着乔旎旎到处玩儿,把她一个人撇下。她当时就有点不服气,别人家哥哥各种花样疼妹妹,她哥哥眼里根本没有她。
虽然她那时候很小很小,小到甚至不知道乔旎旎的名字,但心里已经有类似于小孩子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感情了。
“白嬗秋,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我也不是非要烦你啊,哥,只是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模样很委屈。
白祈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
“我没忘,礼物放在后备箱。”
“真的吗?!”白嬗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白祈玉看着他宛如小孩一样的妹妹,有些无奈的笑了,“嗯”了一声。
白嬗秋脾气像苏暖玉,除了来得快以外,去得也是相当快。眼见白祈玉并没有忘记她的生日,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哥,我不是有要吃嫂子醋的意思,我就是开玩笑,你懂的哦?”
“嗯。”
“那哥,我感觉乔熹好像误会我跟你的关系了……要不我改天去解释?”
“不用了。”
“哥……”
车子这时候刚好遇上红绿灯,银色拉贡达在路灯下缓缓停下来,压在白线后面,
“还有什么事?”
“……你不要不开心了,嫂子一定没事的。”
男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一颗,戴着精致名贵的腕表。他也是为自己妹妹这个蹩脚的安慰人技术沉默,他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心烦,
“安静一会吧。”
“嗯……”
他屡次叫她安静,谅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屡屡挑战了。白嬗秋警示性偷***了拍自己的嘴,然后背过去准备睡觉。
紫府别墅离这里还是挺远的,保守估计也要开二十分钟。不能说话的话就只能睡觉了。
而白嬗秋居然没过多久,真的就睡着了,白祈玉感受到身侧妹妹均匀的呼吸,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还是贴心的给她盖上了毯子,
是谁曾说,男人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往往表现得像一个孩子,白祈玉不禁想起他和乔旎旎的曾经,他对她有时候来说确实也不是一个多成熟的角色
他可能会照顾她,疼宠她,但她却不曾依赖过他,
他们是两个独立的存在,
势均力敌的爱情。
就像她的离开——从未经过他的同意,也从未给过他时间来让他做心理准备,甚至连她的生死下落,她都吝啬给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
紫府别墅。
白嬗秋睡得昏昏沉沉,发现到了家,才迷迷糊糊的到卧室里睡觉。
这一觉,让她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三年前,她的嫂子刚刚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