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厚颜无耻地仗着段秦的赤忱之心留下,不止对不起段秦的付出,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要来,得是以肃国之名,光明正大地来,而不是偷偷摸摸地。
薛崇反手握住盛娆的手,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捂着脸,掌心渐渐湿润。
盛娆听得出薛崇呼吸中夹着的压抑哭腔,逼他至此,非她本意。
她想将他吓到惶恐不安,但心底又有恃无恐,想让他疼,但不是这样的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算漏了盛齐的死。
“盛齐的事本宫不怪你,平日本宫还算安生,今日是因心潮起伏,也不怪你。”
盛娆出言安慰,她没有虐人心为乐的爱好,何况这个人是薛崇。
也不需要她多此一举,薛崇自己就能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薛崇闻言完全轻松不起来,不怪他?一切的源头不就是他?
事到如今还要她来安慰他,他不如死在越城!
薛崇狠狠地搓了把脸,压抑住情绪,转过身给盛娆掩了掩被角:“你睡着了我就走。”
盛娆见他有了理智,没有硬撑,片刻就昏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先帝,有盛齐,有薛崇,还破天荒地梦见了早逝的生母。
在梦里越发光怪陆离的时候,小腹上隐隐多了只手,很轻很轻地覆在那儿,修长带着薄茧的指柔柔地抚了下,就如微风吹拂过云彩……
***
盛娆这一觉睡得很沉,梦越陷越深,在梦的最后,她回到了江南,盛齐和泰宁帝南下的那一年。
整座长公主府都沐浴在暖冬明耀的阳光之下,角角落落斑斓生辉,年少的盛齐披着光耀,欢喜雀跃地跑过游廊,身后腊梅成簇,幽香萦绕。
盛娆看到自己捧着暖炉站在檐下,在看到盛齐灿灿的笑容时,情不自禁也展了笑颜。
两个人一般璀璨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盛娆仿佛听到一声脆生生的,近在耳边的“皇姐”。
下一刻梦戛然而止,盛娆睁眼时,眼前浮现的还是盛齐的笑。
她恍惚了很久才看清现实,心骤然刺痛了下,不比昨日来势汹汹,但更为锥心。
盛娆攥着心口的锦被轻咳了声,满心的郁结驱之不尽,扰得她不得安宁。
外殿里姜荷听到咳嗽声连忙过来,隔着床幔轻声问:“您醒了?”
盛娆轻“嗯”了声,刚压下心绪,姜荷正好撩起床幔,一见到她苍白的脸色,顿时红了眼。
“您怎睡了这么久呀,急死奴婢了!”
盛娆轻扯了下唇角,露出抹浅到近乎没有的笑,问:“多久?”
“都一天一夜啦!”
“这么久啊。”
盛娆不经心的回答让姜荷一阵气恼,没好气地嗔她,想怼她两句又担忧她的身体,闷闷地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