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斗簇拥着一轮圆月,挤出云端,骄傲地撒了一地碎银。
萧籽术吃过晚饭,靠在竹榻上,托着腮,赏窗外的凄美月色,想着心事。
“嘟嘟呢?”萧逸走进来,见她一个人闲着发呆,便问道。
“它已经睡了。我给它安了个小窝呢,你瞧。”萧籽术回过神来,扭头朝向角落努了努嘴。
萧逸近前,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你呀,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儿。”
萧籽术不说话,望着他露出那般纯净的笑容,好似小溪潺潺流过,清澈而微凉,带着水漾的温柔,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猝然环顾四周,从这个屋角看向那个屋角,地方不大,但却堆满了她这十年间太多太多美好而温馨的回忆。
不禁垂下眼帘,在心底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
哥哥的笑,阿爹阿娘慈祥的脸,还有这个家,也许,都是最后一次看到了......
萧籽术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趁明天天还未亮之时,带着嘟嘟偷偷跑下山。
“怎么了?妹妹。是不是牙还疼着,别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跟老哥讲哦。”
萧逸并不知道萧籽术此刻肚里的想法,只是一味地表达作为哥哥对妹妹那份最纯粹的关心。
“哥,我没事......”萧籽术钻进萧逸怀里,感受着最后的温暖,蹭了蹭脑袋,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明天,我就要离开萧家村,离开你们了.......
萧籽术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即将掉下的一滴泪。
第二天。
卯初时分。
萧籽术起了个大早,被褥也不叠,一股脑塞进被窝里,拢成圆鼓鼓的一坨。
然后放下蚊帐,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是她还在睡觉一样。
做完掩饰工作,她又将昨晚写好的一封信压在枕头底下,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角。
把一套洗换用的衣裳并几个白馍馍打了个包袱,挎在肩头,然后从用箩筐和稻草搭成的窝里把嘟嘟抱了出来。
这小家伙还在酣睡,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萧籽术笑着,轻轻戳了戳它那银灰色的耳尖。
“嘟嘟,我们该走了。”
嘟嘟的耳朵最是敏感,经她这么一戳,立马醒转,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她,呆萌萌的样子,颇为讨喜。
萧籽术轻轻推开房门,尽量踮着脚走,绝不制造出任何声响。
在第一道曙光即将突破云层之前,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家。
一直走到村口,仍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在视野中渐渐变得模糊的木屋。
同样模糊的,还有她的一双泪眼。
哥,我走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你不必过于担忧,不必下山来找我,等我查明了身世,自然会再回萧家村的。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准备科举,愿你早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成为全村人的骄傲,你一定要照顾好老爹和阿娘。老爹的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要命,要记得请郎中治,阿娘眼神不太好,穿针的时候要记得帮忙。劣妹籽术留。
萧籽术在心里反复叨念着信里的内容,泪如雨下,哭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