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意走后,林慕云和李小天各找了一间木屋住下。
两人所选木屋靠在一起,中间却有一颗歪脖子树,这树长得无精打采,正值夏日,树枝上却没多少叶子,整棵树看起来光秃秃一片。林慕云看了片刻,搜肠刮肚之下也没想出来这是什么树,便向李小天询问此树的名字。
李小天倚在木门上,看了看那颗无精打采的歪脖子树,笑道:“这树却是个好东西,当下时节,只怕晚上蚊虫不少,有了这颗树却能睡个安稳了。它能散发出一种让大部分蚊虫感到厌恶的气味,这颗树周围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内都不会有蚊虫出现,所以它有个名字叫做虫恶,倒也真是名副其实。这里又没有什么草丛,自然更不会有什么蚊虫了。”
“虫恶,听起来这名字倒也贴切。只是它的模样也长得太怪了吧?”
李小天却不理他,只笑道:“晚上你想去那紫竹林的话,现在就老老实实地去歇上一会儿。”
林慕云脸上现出兴奋之色,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木屋里去了。
李小天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也自回屋去了。
林慕云着实累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脖子上冰凉一片,不由得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正茫然四顾的时候,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小天。粼粼似水的皎洁月光照在木屋外的地上,李小天将脸深深地埋在阴影里。林慕云一时失神,竟产生了看不分明的感觉。
“小东西,有些话是时候告诉你了。”清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这分明就不是自己的那个好兄弟小天,虽然白天的时候他表现得还是那般谨慎,说话也是那般得体,连脸上的表情——那一皱眉、一瞪眼都一模一样,这种种相似甚至让林慕云一度以为自己的那个好兄弟从未离开过。
可是这个月光如水波一般在地面流淌的夜晚,站在那阴影之中的,虽然还是那么高、那么瘦的身影,但一开口,林慕云就立刻意识到那分明就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不错,他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天不过是那个老者变化而成的。
可是,白天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像?
真的那么像啊!像得自己几乎都要忘记了……
“我乃上古七神之一的兽神,当然我只是他留在此界的一缕神念。而你却是兽神之血的继承人,你的体内藏着兽神血脉。原本这兽神血脉只有达到一定的浓度,才能将我唤醒,至于什么浓度——就是我兽神一族在此界只剩一人的时候。所以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兽神一族必然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而你就是我兽神一族的最后一人!所以你和你那死去的兄弟不同,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虽然你从小就是和普通的人类在一起生活,可是你骨子里流淌着兽神之血,你肩负着兽神一族的使命。从你得知这些事情的这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需要长大,你不能再像个懵懂的孩子了。因为……”
林慕云看见对面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双眸竟像野兽一般亮了起来,他的脑袋原本昏昏沉沉一片,此刻却像被冰水激了一下,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许多。
“因为你原本就不是孩子!”
说到这里,李小天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在林慕云的耳边炸响,他的语气沉重得仿佛肩负着万斤巨石,一字一顿道:“醒来吧,舒山!”
林慕云一下子呆若木鸡,李小天的声音像一把锥子一样,重重地刺到他的脑中。
“舒山、舒山……”他喃喃自语道。
脑中某个区域仿佛被搅成了一团浆糊一样,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仿佛重锤一样,狠狠地敲打着他如同乱麻的心。
“啊!”林慕云突然惨叫一声,接着便抱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
李小天见此情景,走出那片阴影,一伸手,掌心中顿时亮起一片七色的光芒。一挥手,那片七色光芒便飞到了床上不停打滚的林慕云身上,一下子将他笼罩在其中。
林慕云原本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盘腿坐了起来。头顶上的七色光芒突然变化成一枚七色光轮,不住地缓缓旋转着。他此时看起来给人一种肃穆圣洁的感觉,双手不由自主地掐出一个奇妙的手印,手指翻飞间,又变成另一个奇怪的手印。若是有佛宗的高手在此,只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两个手印,正是佛宗鼎鼎有名的堕尘印和往生印。
就在林慕云的双手由堕尘印变为往生印的时候,他头顶的七色光轮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朵七瓣的七色光莲,每瓣均为七色。七色光莲缓缓地绽放开来,这间木屋内顿时充满了奇妙的香味和七色的霞光。而他身处这七色霞光中,整个人看起来宛如降世的佛陀一般。
李小天见此情景,身上也冒出刺眼的七色光芒来,大喝一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此时不醒,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