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尊者心下第一次产生了深重的无力之感来,在这咬舌自尽的凡人女子面前,他感觉自己空有一身神通,却弱小得如此不堪一击,如此无助和迷惘。
“郡主!”一旁仍旧被那些血蛇死死束缚着的李时方突然声嘶力竭地凄吼起来。
他忽又沉下声来,朝着查尔沁道:“王子殿下,如今你可知在下是谁了?”
查尔沁点点头,语气里倒是说不出来的平静,道:“李将军,清佳努郡主前往天兴城时,有一位叫做李之仪的将军陪同护送她。后来这位将军回来的时候,半路上遭了埋伏,重伤身亡了。想来就是将军你吧?”
李时方倒露出笑意来,道:“查尔沁王子,你猜得不错。”
“没想到你们瓦剌部着实好手段,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查尔沁忽垂眼道,“潜藏这么多年,将军,实在是为难你了。”
李时方便叹了口气,道:“查尔沁王子,我并不是瓦剌部的人,我是帝国的将军。这么多年来,我是作为一枚棋子便安置在这里的,原本陛下的用意便是提防你们朵颜部起异心,当然同时若是瓦剌部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我也会通报上去。”
“混蛋!”查尔沁猛然一拍面前的酒桌,怒道,“李将军,我父王这么些年来,待你可着实不薄,连我朵颜部的最精锐部队朵颜雄狮都交给你统领,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李时方苦笑道:“各为其主罢了,若是你们朵颜部不起异心,或许我便会这里终老一生也说不定呢?”
他的语气有些萧索凄凉,又道:“我在这里,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掉你们父子两个,可是我却从没有这样做。你们若堂堂正正地击败瓦剌部,我反而会敬佩你们。可现在你们却与这些邪门歪道勾结,将瓦剌部屠戮殆尽,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查尔沁一耸眉道:“够了!枉我父子二人平日对将军你如此敬重,权当我们瞎了眼吧!”
他涩声道:“仙师,你放了他吧。”
血魔尊者一听,勃然大怒,道:“王子殿下,你杀父仇人,你竟然要放他走?你如此做,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查尔沁闷声不语,半晌方道:“仙师,您对我们朵颜部恩重如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这该是我的家务事……”
血魔尊者原本就极不喜欢这小子,此时一听,便感到脑中蓦然腾起一股怒气来,他怒极反笑,道:“小子,你说什么?”
李时方感受他的凛然杀机,立时朝查尔沁道:“王子殿下,我不该使你为难,再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求王子殿下能够让我死得痛快一些,下臣也就不甚感激了!”
查尔沁便抬眼瞅了他一阵,道:“将军,清佳努郡主已经替我父王的死偿命了。将军你这些年来,替我朵颜部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便功过相抵吧。”他的话语中分明带着倦意,说完便闭上眼去,再不愿开口说话。
那一干家臣一听,都明白查尔沁是铁了心要放李时方走,顿时都离了席,齐齐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声道:“不可!绝对不可!王子殿下三思啊!”
查尔沁便又睁开眼来,道:“诸位何必如此?”
又劝了一阵,那一干家臣却无一人爬起身来,他不禁心中有些愠怒,厉声道:“我父王不幸罹难,但清佳努郡主已经以命相抵。我父王归去之后,我查尔沁便是这草原王,诸位如此,莫不是心中不满?”
那一干家臣见他如此责难,便都默不作声地跪在那里。
血魔尊者见此情景,心下极其不悦,冷笑道:“查尔沁王子,你好大的威风?若没有我们万神殿支持,你这草原王的位置只怕也坐不安稳吧?”
查尔沁却转向他,平静道:“这江山自然是得仙师相助才打下来的,但我想主要的功劳还是我父王的。草原之上,父位子承,世袭罔替乃是规矩,我父王打下的江山由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来坐,有何不可?”
他忽沉声道:“仙师,我父王对您格外敬重,是希望让您帮助我们朵颜部打下一片江山来,而不是希望您在我继位时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如此,我父王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也是不欢迎您的。”
这一下却如同当众给了血魔尊者一个老大的耳光,只见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浑身的血雾也翻涌不定,道:“好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好!好!”
他怒极之下便动了杀心,因为他知道这草原王让谁来当都是无妨的,万神殿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罢了。
而面前这个叫做查尔沁的小子,却着实不听话!
血魔尊者忽然化作一团血雾,直往查尔沁笼罩而去,场中顿时都陷入到一片恍恍惚惚的血色中去了,四下里也随之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来。那一干家臣都吓得目瞪口呆,浑身瑟瑟发抖如同筛糠一般。李时方顿时惊呼道:“小心!”
查尔沁却木然地坐在那里,眼瞅着那一团血雾到了近前。
突然他的身前亮起一道青蒙蒙的光芒来,那血雾立时溃散开来,血魔尊者从中现出身形来,怒视着张玉成道:“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