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游丝似的风吹过,这样的风,一年也只有春天有,京城里的富贵公子以为这是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的暖风,田垄里庄稼汉子却有着另有一番见解,他们对这样的风有着满满的希冀和感激,脸上就全是生机勃勃的笑,赤脚站在厚实的土壤里,捻起一粒粒金子般的麦种,迎着风,撒下去。
应龙偏偏有一个闲不下来的心,不想闷在四四方方的院墙里,拉起可儿的手,由府里的大管家领着,在麦谷原上走走,看看。
一望无际全是麦田,偶尔有几颗孤零零的树,供做农人的乘凉地,平原上点缀着几个黑褐色的脊背,耳边是一阵一阵缥缈的情歌儿。
可儿蹦蹦跳跳的,像一只百灵鸟了,每到一处田垄边,都把手埋进去,泥土下跟着泛起一层绿光:“长古衍生诀——盎然春意!”
庄稼的种子,亦或是其他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种子,都一齐破土而出,而可儿和应龙却早已跑到下一个地方。
管家瞪着牛眼,吓得冷汗都冒出来,忙劝道:
“我的亲亲娘舅,公子小姐,可不是这样玩的,现在是播种的时令,又不是发芽的时令,这样出来的苗儿没几日便死了,即使活了,得来的麦粒也不实在!”
可儿看着土地,好心却办了坏事,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赌气似的拉起应龙,说:“走!我要到别处看!”
应龙回头看着管家,做了个歉意的微笑,便被可儿一拽,走了。
二人踏上市镇的大路,听着两侧此起彼伏的吆喝,可儿就又开心了,这边窜到那边,也不知脑袋里藏着多少好奇,应龙就很苦恼,一只手臂被托着拽着,脚步趔趄,勉强掺入了人群中。
还没向摊位上瞧一眼,麦谷原的黄土门楼上便响起阵阵擂鼓,擂声一起,众人皆做了鸟兽散,而路上推麦车的壮实车夫,就抄起扁担木棒,呼呼喝喝地跑上了城楼。
这下可儿就更好奇了,拉着应龙,比那群车夫还跑的快,还好有矮土墙拉着,蹦跳了几次,始终跳不过去,委屈了,眼睛看着应龙,撒娇道:
“你帮我!”
应龙笑着抱着可儿,姿势花里胡哨的,从空中落下时,正巧落在翻过了土墙。
麦囤囤站在一侧,身后是魁梧的车夫们,另一侧是一群土匪似的人儿,腰间挎着刀,一副蛮横模样,领头的遮着一只眼罩,一口缺牙,嘶哑的嗓子喊:
“麦财主,听说昨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请弟兄们喝一杯喜酒,瞧瞧新娘子的模样啊?”
麦囤囤皱着眉头,袖子一扬,厉声说道:“说吧,今年又要多少车麦子?”
土匪头儿拍拍手,看向身后,笑道:“看见没,就喜欢麦财主这样爽快的性子,够爷们儿!”然后转头对着麦囤囤,弯腰笑道:“也不多,四五百车吧!”
麦囤囤攥着拳头,险些就砸了过去,吼道:“这都是庄稼人的心血,你不知道?给了你,我们活什么?”
土匪头儿也不生气,模样更恭谨了,伸出三个手指来,说:“那三百车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