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西柳部的石墙上,小小的火堆旁,柳虎搬起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口。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记得你虎叔正杵在墙上喝西北风呢!”柳虎拍了拍坐在对面的柳风,道:“石蛋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狼崽子,没有虎叔天天给他喂拳指点,他能成为武者?如今有酒有肉的,就把虎叔给忘到天边去了!”
柳虎摇头不止,一脸的痛心疾首。
柳风笑而不语,柳虎和二蛋叔侄俩只要见面就得掐,如今即便不见面了,石蛋仍旧逃不过柳虎的念叨。
“哎呦,是谁在惦记着我呢?”
说曹操曹操到,石蛋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倒拎着一只烤得金黄的野兽后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刚才是谁说我没良心的?再说一遍给我听听。”石蛋在石墙下面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拍打着酒坛,一脸坏笑地看着石墙上的柳虎。
柳虎本想硬气一把,但看到身边已经见底的酒坛,立马义正辞严地对着柳风说道:“柳风,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得改!”
一边说话,柳虎一边冲着柳风眨眼睛。
柳风一愣,随即无奈地点了点头,高声道:“虎叔说得在理,柳风肯定会改!”
“嗯,这才像话,孺子可教!”柳虎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同时偷偷地给柳风竖起了大拇指。
“有人可是时常跟我念叨,是个好汉,便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个,怎么就没瞅见那位好汉哩?”石蛋夹着酒拎着肉,没有上到城墙的意思。
“行走江湖,天天做英雄好汉也会腻味的嘛,偶尔识识时务也是能被接受的!”柳虎面不改色。
“虎叔,我觉着跟你学拳是前途未卜,但跟你学学不要脸皮,应该大有出息!”石蛋笑容灿烂。
“浑小子,蹭鼻子上脸了不是?赶紧给我把酒肉拎上来,不然虎叔分分钟教你做人!”柳虎知晓再扯下去,石蛋准会说出更多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浑话出来,于是把眼一瞪,准备以力服人。
石蛋熟知柳虎动嘴吃亏就会立马动手的一贯套路,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几个纵身跳上城墙,而后毕恭毕敬地将酒坛递到柳虎面前。
“算你小子识相!”柳虎大嘴一咧,一把揭开酒封,仰头猛倒了一口,畅快地说道:“痛快!”
“虎叔,临来的时候,呈叔可是给我叮嘱过,喝完这坛子酒,虎叔再想喝酒便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待到柳虎又几大口下去,已经将酒喝去小半坛后,石蛋贼便兮兮地开口了。
“浑小子,你早当哑巴去了?”柳虎一巴掌呼过去,差点没将石蛋给直接扇下石墙,而后一脸肉疼地将酒封盖上,珍之又珍地将半坛子酒端正放在身前。
“虎叔,等到了红霜谷,酒就不会这么稀罕了,到时候要喝多少就,就得看你的酒量了。”柳风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头却是隐隐作痛。在荒土求生,酒对西柳部的汉子们而言,那是无比稀罕的东西,像柳虎这种嗜酒如命的,自打接触酒到现在,何曾真正痛快地饱饮过几回?
“是嘞!”柳虎反应了过来,马上把脸板起,一脸不善地看向了石蛋,喝到:“浑小子,又诓我是不?”
“风哥,不带你这坑人的!”石蛋正揉着吃痛的肩膀,看到柳虎的表情,心知不妙,连忙逃也似得拔腿就跑。
“想跑?今天虎叔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浑小子,明日个你不得要翻天了!”柳虎蹭地起身,撒开脚丫子朝着石蛋追了过去。
很快,石墙上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柳风看着远处追逐的两人,会心一笑,他知道今夜的柳虎和石蛋才是真正的开心。
“还好,还好,没赶上午饭,却也没落下晚饭,还有酒有肉的,挺好!”
柳风刚转回头,赫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来人一袭儒衫,脸上笑意盈盈,不是赵子陵还能有谁。
“前辈!”
柳风惊呼出声。
“前什么辈啊!不就是比你多了几根白头发么,怎么就成前辈了?丫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赵子陵把头转向了身后。
随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赵子陵的身边,正是丁茜。
赵子陵乃是当世剑仙,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前而不被感知,柳风觉得是情理之中。但是丁茜无声无息地出现,却是让柳风有些吃惊,因为这证明着外表柔弱的丁茜实力还在柳风之上。
丁茜出现后,安静地站在赵子陵身边,没有言语,只是直直地看着柳风。
被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如此直视,饶是柳风上一世久经沙场,也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尴尬。
“丫头,一个女孩家家的,有这么看男人的么?莫不是对柳风一见钟情了?”赵子陵戏谑出声。
丁茜白眼直翻,同时把脸别到一边,不再直勾勾地盯着柳风。
“小子,她叫丁茜,她是你货真价实的前辈,镇荒司的前辈!只不过现在已经去了荒狩营。”赵子陵不再继续调侃,向柳风道明了丁茜的身份。
“柳风见过前,……。”辈字还未出口,柳风便见到丁茜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如刀。
柳风反应敏捷,马上改口道:“幸会,丁姑娘。”
丁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赵子陵随即拿起身边酒碗,轻轻啄了一口,叹气道:“还真是寡然无味哩。”
柳风阅酒无数,自然能肯定西柳部的酒水谈不上多好,但胜在酒够烈,绝对不能说成是寡然无味。
他知道,赵子陵说的不是酒,而是指自己与丁茜的第一次见面,寡然无味。
“荒土求生,能有酒喝已经是难能可贵,奢想不得品质!”柳风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表面上却装作没有听明白赵子陵话里话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