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观察着周遭情况,寒续一边内观自己的丹田。
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那些对付自己完全是大材小用的强者们发现,他必须持续地使用凌风神谱来隐蔽自己的气息,虽然这等程度的消耗极其微弱,但是一直维持下去,对于他的神经以及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此时自己丹田之中的元气已经『露』出疲态,原本好似一面小湖泊的元气已经消耗了一半,似乎再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因干涸而『露』出布满淤泥的湖床。
“我不能在这个包围圈里继续呆下去。”心里有些焦灼地想着,寒续面『色』慢慢地凝重下来,然后缓缓地退下这有些危险的区域,到达山体的背面。
这座山上有一个狭窄的洞窟,可能之前有狐狸之类并不庞大的生物居住过的缘故,这洞窟里还留着一些极其陈旧的骨头残渣。
寒续缩入这个暂时没有被人发现的洞窟内里,将自己顺路采摘的一些野果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小心翼翼地补充元气。
道道细微的白流划过这至少几百年没有人问津过的岩壁,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内部,他的肌体表面,也隐隐间仿佛变得透明。
元气的消耗始终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他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元气处于充沛状态。
莲子中的皇唐欢,为帝十多年练就的天地之心,则不禁讶异。
讶异这个年轻人居然会一副对此等危机场面如此司空见惯。
漫山遍野都是搜索部队,还存在许许多多只要弹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他的存在,他居然能够这么淡定地在这里入定,调息元气,这样的心『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认知,甚至超过了她对于大部分武者本身的认知。
按理说寒续这样微小的人物一辈子都不可能与她之间有什么交集,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可能被她所注意到,可是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人物这样的相遇。
她反而有些感概这样的相遇,让她能认识到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再多一些时间沉淀,必定是会让整个神风联邦内部都剧烈颤动的存在。
“你似乎有很多故事。”皇唐欢沉默了片刻,道。
寒续并不否认,也没有睁开眼,仿佛半睡半醒般地说道,道:“谁都有故事。”
“介意告诉我,你是怎样走上这条路的么?”
天地中的元气满满地汇入寒续的丹田,丹田就仿若一面湖泊,不断地有细微的水流开始注入,片刻时光就云蒸霞蔚,保持着这个状态的同时,他想了想,无悲无喜地说道:“很多人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选择,但是我相反,因为我没有选择。”
“你杀鬼巫师,也是因为没有选择?”
提到这个名字,寒续闭着的眼角不禁勾勒开了两丝笑意。
就在几年之前,刚刚步入青春期,还没有确切人到底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杀死鬼巫师就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鬼巫师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毁掉了他原本宁静和谐的家庭,而原本以为至少还需要很多年才有可能实现的遥不可及的梦想,居然因为种种巧合,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让自己实现,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的?
大仇得报的痛快凌驾于生死危机之上,寒续的神『色』愈发地松弛起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总是能够做出最合适的判断,但是慢慢长大才意识到,我很多判断其实都极其不理智。但是我也不后悔,因为太理智,这样的人生也就太寡淡,也就永远成了这腐朽时间里被人压榨的低等民,所以不如多一些喜欢的事情。
以前在万渝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可以不必去做,但是我非要去做,结果让自己深陷危机;这一次也一样,我可以忍住不去救学姐,这样就不用暴『露』任何东西,也可以忍住杀鬼巫师,但是我都没有忍住,从此接二连三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可我都没什么可后悔的,本来我在这个世界就一无所有,本来或许也都不该活到今天,可是既然都活到今天了,那我自然要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人是感『性』动物,再理『性』的人,也是被感情支撑着的,毕竟人不是冰冷的卡片。”
灵『液』冰冷,更没什么温情,可是不知为什么,听到如此卑微的小人物对自己所说的话,皇唐欢觉得这些浸泡着自己的『液』体,也都变得暖和一些。
她不禁觉得,他和自己有些像,就像自己能够毅然赴死,动用回生回死功一样,他们都是这么的一意孤行,都是这么喜欢拼命。
在口袋中的她抬起头看着寒续的尚且年轻,但是已经开始慢慢坚毅起来,有着浅浅胡须的颔角,缓声道:“我登基的时候几乎全联盟的人都在反对,可是我相信我会是最好的皇帝,联盟能在我的手里变得更好,我的确做到了,联盟内里各行各业,都有了巨大的变化,各大行业蒸蒸日上,我也成为了稳居皇位十多年的帝皇……如果你足够强大,你也足够相信自己的认识比起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那你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
寒续轻轻地点头,旋即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应该的确是个好皇帝。
帝会上,你们如此溃败,感觉已经『乱』了方寸,难道你们没有计划过失败后的应对?”
皇唐欢嘴角一丝苦涩,道:“或许别人看起来帝会上我们没有什么准备,但事实上我们准备得远比你们想象得多,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必死无疑的神玄帝,居然和冰卡圣百里寒秋有那样的秘密,而神玄帝却又可以这样无耻,公然撕毁关于帝会签订的条约……我们的准备都还在条条框框以内,谁又知道这位帝皇,早就不活在为人的条条框框里了。”
寒续也觉得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恍惚之间,他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皇唐欢会冒着这么大的险,决定进入神风联邦了。
话题自然而然进行到了这里,皇唐欢便好像也猜到了自己所想,寒续正在困『惑』的时候,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勉强算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我一直有一个计划想要实施,但是在帝会溃败,陈梦雨死去的那一刻,我便想明白了,或许这个计划在一个无耻帝皇统治的内部开展,会比在联盟内更加合适。”
皇唐欢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他们头顶上空,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又飞过,然后很快渐渐飞远,变成引人遐想的小点,将原本好像架在了他们头顶上的死亡二字,同着螺旋桨机械的声音的消失而一并暂时地收敛。
皇唐欢心底慢沉。现在的境况,比起未来的布局,无疑更加紧要。
“他们很快就会收缩包围圈,如果不尽快冲出去,或许就冲不出去了。”皇唐欢冷静地数道。
“您有什么计划么?”在这样的交谈之后,寒续对这位女皇帝生出了尊敬之情,并不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次,而是在于她从话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份不凌人于上的慈爱,所以连称呼都刻意地改变。
皇唐欢直白道:“我从来没有没有在这么弱小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寒续睁开双眼,略脏的眼皮『露』出这片刻时间里变得更加清澈清醒的尚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看着山洞外面金黄『色』好像把整个大地都油炸得熟透的阳光,以及地上仿佛正在冒着油滋的落叶,想起了在万渝城里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他有些感慨,但更为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擅长这样的事情,但是也太冒险了些,不过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
……
……
王眸眸坐上了军车安排过来的越野大巴车。现在他们必须踏上归途。
帝会之后,两地的大战便一触即发,联邦『政府』没有解释战争什么时候到来,不过在昨天给出的规定是,为了安全起见,不愿意参与本次围捕计划的学生们,都必须在今天下午之前全数离开黑虎山,军方会将他们送到龙头白原一带,在那里搭乘运输机离开天泾岭。
至于虚门的学生们,除了影飞羽以外,所有的学生们都进入了大巴车里。坐在位置上,他们就像是失了魂的待上屠宰场的只只鸭子,伸着脖子望着窗外这片一战后格外苍茫的景象,心神格外地茫然,即便是如火的夕阳光芒落在他们的眼睛里,也反『射』不起半分光彩。
前几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而他们还停留在梦境里,睁着眼睛都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