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夜晚,一道黑影穿梭在夜色弥漫的京城中。
黑影自东南向西北迅速前行,穿街过巷,翻墙越脊,似乎对京城的地形了如指掌,熟练地避开了街道上巡逻的官兵和更夫,来到了一排地处偏僻的石室前。
东齐有宵禁的规定,这时候都入夜了,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平地上还时不时吹起两阵阴风,走在街上都显得有些瘆人,更何况,此间石室群的大门上,正赫然挂着三个字:“营丘狱”。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看了就容易敬而远之的地方,然而,城中的黑影,就在起起落落之间,向这个方向赶来了。
轻巧地在距离营丘狱远一些的地方落下,黑影不曾发出半点声音。拢了拢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帽檐压低了一些,那人缓步走出阴影,径直走到天牢大门前。门口的两名守卫欲要阻拦,黑影手中多出了一块小巧的令牌,冲着他们一晃。守卫们立刻站住了,毕恭毕敬地向来人行了一礼,就放人进去了。
黑衣人一边走,一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营丘狱的内部,斗篷下面一双漂亮的凤眼,时不时地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叶婴鹂。就在前一天,楚云深的消息随着容澈再一次的进宫,传了进来,通知她,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她只需要如此这般行事即可。
沿着一道螺旋状的通道一路往下,叶婴鹂心中暗暗凛然。这营丘狱倒是造的好,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直接借了营丘城西北这一片比较软的地基顺势往下挖,在地底下弄得跟个迷宫一般,不怕人逃了出去,更不怕外面有人打进来,哪日不想留着这地方了,一把火烧了了事,里面的人一个也休想跑出来。
一路走到营丘狱最底层,立刻又是一群守卫迎了上来。不等他们开口,叶婴鹂手中令牌一举,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带我去十六号。”
这里的守卫较之上面几层的,似乎要更加冷漠一些,连眼神都不带任何波动。为首的一人接过叶婴鹂手中的令牌,检查了一番后交还,点了点头,转身引着叶婴鹂向天牢最深处走去。
到了十六号,守卫替叶婴鹂打开了门,将人请了进去。上头每个月都会派个人来这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也有些不明白,一个在这种鬼地方待了六年,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上面却每月派一个人来这间牢房一趟,还弄得神神秘秘的,这究竟是在搞什么……
踏进牢房,叶婴鹂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还挺大,而且很干燥,与之前猜测的潮湿狭小完全不同。只是有一点,这间牢房是完全不透光的,笼罩在一片死寂一般的黑暗中。而且,这间牢房安静得诡异,明明有着很大的空间,进来了一个人,却不闻多少回声,外界的声音更是一丝也听不见,可见这里建造之时,在隔音上是花了工夫的。
叶婴鹂没有点灯,因为不需要。被困灵鹫山的那几年,她早已练就一双锐利眼眸,多暗的环境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四下望了一圈,接着,叶婴鹂的目光便汇聚在了一点,随即缓步向着牢房的一个角落行去,每一个足音都落得极为稳定,只是那较之平日略显沉重的呼吸之声,隐隐地显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注意到,此时,叶婴鹂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说不出为什么,她一直都抱着一丝极为矛盾的希望,希望那个人不是父亲,但又希望那个人是。
角落里,一个黑影做一团卧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即使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环境当中,仍然显不出存在感。叶婴鹂走到黑影身边跪坐下来,有些颤抖地伸出双手,搭上面前之人的肩膀,轻轻摇动了几下:“……醒醒,醒一醒……”
熟悉的气息,在叶婴鹂的双手触到地上之人时,扑面而来。
真的是父亲啊……
此时,叶婴鹂只觉得心里似喜似忧,不幸中的万幸,父亲他,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