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从屋子里搬着一个石磨的大罗听到这话,犹豫着问着,“田柱哥,你们石堡里有没有石磨啊?”
石堡里好东西多的很,干肉和新鲜的肉他们天天都能吃的上,就是再过年东家才会让刘顺去买些豆腐回来,这大罗倒是有个做豆腐的好手艺,想到堡外种的那二百亩的豆子,崔田柱呵呵笑着,“大罗兄弟,这石磨可是个好东西,你把石磨带上,保准东家还会打赏你些银子呢!”
“东家真的那么大方?”
抱着石磨,累的直喘粗气,大罗还是饶有兴趣的问着。
说起这个,崔田柱有些得意的炫耀起来,“嗯,你瞧我做活穿的衣衫就明白了,我如今的月前也有五两银子呢,进堡早的已经有十两银子,听说绣绣品的丫头们每月也有十两银子呢!”
岁数大些的老王头,拍着崔田柱的肩头,一脸羡慕的说着,“哎,你小子可是因祸得福了啊,吃的红光满面穿着棉布衣衫,竟然还挣起了月钱!”
想到他们也能有这样好的日子要过,大罗身上突然长了力气,抱着石磨就朝马车走来。
宏儿院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怕兰儿兄妹俩坐不上,把兰儿抱上了马车,还冲收拾破厨房里杂物的张恒急切的喊着,“恒哥,别弄那些没用的破烂东西,快上来,不然等会就没地方坐了!”
这孩子还是个仗义的,大罗把石磨放在马车上,朝宏儿嘿嘿笑着,“小家伙,你甭担心,我们都不坐马车,恒儿会有地方坐的。”
叔伯们在田里做了一大晌的活,还饿着肚子,张恒把自己做的掺了野菜的杂面窝头都用箩筐装上,搬在外面,“王爷爷,长海叔,你们大伙都快过来吃些窝头,走路也有力气不是。”
大伙都围在罗筐前伸手去拿窝头,已经到了午时,宏儿肚子也有些饿,想着吃个窝头也能先垫垫肚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朝他们跑去。
瞅到他们手里捏着扁塔塔颜色也很难看的窝头,和娘和大嫂做的窝头简直就是天地之别,他惊讶的问着,“这窝头做的好丑,你们咋吃的下?”
见张恒的脸被这话问的通红,崔田柱知道这窝头是张恒做的,他忙说着,“宏儿,他们又没有好面,就是野菜掺了几样豆子磨碎的杂面,哪里有咱堡里的窝头好看,再说大伙肚子都填不饱,哪个还有闲心管窝头好看难看的。”
打量了这些人个个都瘦的不行,穿的也都那么破,心知他们的日子果然是难过的,宏儿像模像样的叹口气,“唉,原来是这样,那咱快走吧,早些回去还能让素娥婶子给他们做些好饭菜吃。”
崔田柱想早些回堡里求田卿把罗老头找过来给王章治病,赶着马车离开了这出山坳。
回去的时候,快了些,到未时正,他们的马车就到了石堡外面。
这两三年,宏儿还是头一次饿肚子,不等马车停稳,就嗖的下蹿下马车,朝看守大门的人喊着,“快看门,我要饿死了!”
见守门的把门打开,宏儿想起兰儿还在马车上,又转身把兰儿抱下来,“兰儿,我带你去大灶上找好吃的去。”
见俩孩子拉着手进了大院,坐在马车上的黄霖望着石堡的门房,眼神激动,他们也能过得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
崔田柱正要把马车赶进院子,被守门的拦着,“田柱哥,今儿赵管事交待,你带回来的人要安置在石堡外面,赵管事已经带人在堡外面给你们搭盖茅屋了。”
已经把人带回来,王章病情严重,赵管事却不让他们进去,回望着马车上的黄霖和张恒复杂的表情,崔田柱有些傻眼。
想想王章的身子不能再耽搁,崔田柱急忙朝守门的人求情,“王老弟,求你把东家找过来,我要求求东家发个善心,他有病实在耽搁不得,让王章哥进去就成。”
原本见到马车上几个人都瘦弱,这个人还有些可怜他们,听到崔田柱说车上有重病的人,他满脸都是惊异,“田柱哥,有病还敢朝堡里带,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吧?春日里就因柳伯他们几个染上了瘟疫,还害死了大公子,你又干这蠢事,真不怕东家把你送衙门里去!”
说起瘟疫这可怕的字眼,车上的张恒脸色也变的慌恐难过起来,他的爹娘和一个哥哥、两个妹妹都是因为瘟疫死去。
黄霖看的崔田柱被这门房的话给吓的脸色变了,他急忙从马车上下来,焦急的解释着,“这位大哥,我王章哥得的不是瘟疫,他是在山上摔伤了身子,又得了风寒没来及医治才做下了病根。”
想到春日里因大公子染瘟疫死去,东家也大病一场,好几个月精神都没好转,自己若把他们放进去,真出了不好的事,那不是跳进池塘的说不清。
这门房绷紧了脸,没好气的说着,“是不是瘟疫,你说了也没用,当初柳伯的身子瞧着比你还要壮实呢,可没几日就发了病死了,还连累了堡里好几个人,最可惜的是把我们大公子都给祸害了!”
见门房推三阻四的不让他们进去,担忧王章的崔田柱急了眼,拍着胸脯,“王老弟,我敢拿脑袋担保王章哥得的真不是瘟疫!”
他们堵在大门口嚷嚷着,王素娥和王婆子已经端着米粥和一大盆子的菜从大灶上朝这里走,宏儿和兰儿抬着一筐馒头,跟在后面。
眼见他们要大吵起来,王素娥端着粥盆冲崔田柱说着,“田柱兄弟,别说了,让他们先到门房里歇着,你去大灶上多打些热水端过来让他们把自己手脸洗干净再吃饭。”
听到王素娥的话,崔田柱松了口气,激动的神情也变轻松不少,连连点头,“好,就听素娥嫂子的,黄霖兄弟,你和王叔把王章哥抬到门房里,我去给你们打热水过来!”
把箩筐放进门房,看到黄霖已经抱着王章进来,兰儿乖巧的去收拾门房里的小木床。
宏儿已经朝外面跑着,“田柱叔,你拎热水,我给你拿大木盆!”
知道还有快二十个人都是步行朝堡里来,王素娥和王婆子又去大灶上给他们准备饭菜。
看到张恒端着米粥给王章喂,几个人都吃上了白面馒头。
宏儿把一碗粥灌进肚子里,然后拿个夹了肉的馒头塞给兰儿,又拉着兰儿的另一只手,笑眯眯的说着,“兰儿,咱去找我娘和大嫂去,让娘她们给你找身新衣裳穿!”
“娘,我回来了!”
进了自家院子,宏儿就乐滋滋的大喊着。
这几日农忙,儿媳妇也去田里帮忙干些轻巧的活计,娄氏才把小孙子哄睡下,听到小儿子的咋呼声,蹑手蹑脚的从正屋出来,用眼瞪着她,“你个死小子,小点声,小豆子和逸哥儿都是刚睡下,哎,这从哪里来的小丫头啊?”
听到娄氏的声音,兰儿可怜兮兮的缩在宏儿身侧,小脑袋低垂着紧张的不得了。
宏儿初看到兰儿就被她的大眼睛给吸引住了,这会见娘一脸好奇的盯着兰儿看,他不乐意的撅着嘴,“娘,你才不要咋呼呢,你还死盯着人家看,会让人害羞的!”
这小儿子可了不得,比大儿子还要让人头头,这才多大就把人家丫头给拐带回来,又气又好笑的娄氏佯装发怒,用手指戳着小儿子的脑门,气咻咻的质问,“才针尖大的孩子知道啥叫害羞啊,你个死小子快说,打哪儿拐回来个小丫头?”
察觉到兰儿身子直哆嗦,宏儿也被他娘歪曲的直接翻了小脸,抓紧了兰儿的小手安慰着,“兰儿别怕,我娘一惯是个大嗓门,人其实挺好的。”
看兰儿点点头,宏儿才抬起头气呼呼的说着,“娘,你这话也忒难听了,啥叫拐带人,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妹妹,她叫兰儿,长的比小花妹妹还好看呢,兰儿没爹没娘的,你可不能这样吓唬人!”
当家的今儿在堡外面搭盖茅屋,这没爹娘的小丫头应该是田卿这丫头从外面带回来的,心软的娄氏伸手拍着小儿子的脑袋,“你个臭小子也胆子肥了,敢教训你老娘了,娘是那恶毒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