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听着王川低声咕哝着,唠叨着,情绪混乱,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多话。
王川是搞建筑出身的富一代,从钩机司机一路费尽艰辛爬到设备管理员,设备部长,再到自己养设备搞租赁,最后投资买地盖楼圈,奋斗了二十来年,才有了今天的家业。
他媳妇是当年在项目部那会儿认识的小会计员,两个人从二十出头那会儿张罗结婚一直过到现在,养育了一个女儿,日子也算和和美美。
王川前半辈子一心奔事业,每天辗转于饭局酒桌之间,对于外面的花花草草根本没有精力应对。直到三年前机缘巧合,认识了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此时身家富庶,事业稳定,有大把精力享受人生的王川,没怎么费劲儿的就一头栽了进去。
四十好几的人了,临老了,赶了把时髦,也学着人家在外面包养了个小情。
女大学生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也不逼着他离婚另娶,思想特别开明的表示愿意没有名分跟着他。
王川感激她的善解人意,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才华横溢又会讨人欢心的小情,于是除了名分,对小情向来出手大方,送房送车送首饰送包,比对他媳妇都尽心。
谁承想,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女大学生突然被确诊得了强直性脊柱炎,从确诊到女大学生自杀一共也没过了两个月时间。
女大学生把自己吊死在了王川给她买的那套房子里,穿着王川给她买的裙子,屋子中间还摆着一幅画,就是那幅用来参赛的作品,之前一直藏着掖着不让王川看。
画只完成了一半,已经题好了名字,梦想中的婚礼。
碧蓝的天空下,美丽的海岛上,一场热闹喜庆的婚礼,新郎新娘画的是近景,用笔很细腻,两个人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祝福见证下幸福相拥,新娘漂亮的脸上绽出极灿烂甜蜜的笑容,新郎只画了一个背影,身材高大精壮。
王川一眼就认出来那上面画的新郎就是他,那发型,那后脖颈上一颗细小的黑痣,那站立的姿势,还有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王川认出自己的一瞬,心血翻涌,一头撅了过去栽倒在地。他左胳膊肘根本不是抬重物累的,就是那时候压在身下面摔的。运气好,女大学生平时画画喜欢光着脚,地上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胳膊护住了,就是脑袋不小心磕在了画架子上,眼睛差点没戳瞎了。
宋铭刚一见到王川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人眼睛不太对。
王川总是喜欢歪着头,斜眼从睫毛缝儿里看人。不知道的人,说这是有范儿,特别酷,特有威慑力。
宋铭也是现在听王川说了,才知道内情,王川斜眼看人根本忒么就不是装酷,而是看不清楚东西。那只眼睛视力不到0.1,基本就是半瞎。
王川在医院里躺了小半天,硬撑着一口气,亲自张罗着把女大学生的丧事儿给办了,风风光光的,墓碑是他给立的,上面的称谓写的是爱妻,落款刻着他的名字。
房子车子所有首饰存款值钱物件全部一起留给了女大学生父母,王川还另外送了一笔赡养的费用。
事毕,他就病倒了,住了几天院,精神头倒是缓过来了,就是左胳膊肘一直疼着,来来回回治疗了两三个月了,最后是听人介绍才找到了孙大夫这儿。
宋铭顺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纸巾递到王川面前:“行了,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王川喉咙里哼了一声。眼睛仍然是肿的,肿成俩核桃似的,难得这么一副落魄惨相儿,竟然让一个陌生的年轻医生给瞧见了。
宋铭:“你这病要想治愈,得慢慢调养,不可能立竿见影。”
王川挑眉看着宋铭,想听听具体应该怎么治疗。
宋铭说道:“这店里既没有治疗仪器,也没有复健设备,你要是想治疗,还是得去医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