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珉县,县令家中。
书房里,欧阳密右手握着《六国论》,左手端起一杯茶,久久不饮。
望着这篇文章,欧阳密想起了一些往事。
欧阳密年长剑圣叶白三岁,但与叶白却是同一年进士,两人一见如故,再加上性情相似,很快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不过,两人在二十年前分道扬镳,同样是面对一个腐败黑暗的官场,一个决定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朝堂,一个决定负气而走离开朝堂。
最终,一个经历数次被贬,心灰意冷的来到偏僻地区,做一个地方小县令,一个仗剑走天涯,痴迷剑道,不再过问朝堂官事,成为剑道一代宗师。
咯吱~
木门传来微响,欧阳密这才从回忆中出来,低头品了一口茶,道:“光线有些暗了,把灯芯捏出一些。”
能不用任何通告就进入房间,只有自己的贴身侍从,哑巴老姜。
老姜比欧阳密大两岁,从小跟着欧阳密,两人虽然是主仆身份,但却如兄弟一般。
有一年,欧阳密被政敌所抓,老姜舍命相救。
当欧阳密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老姜身前满身鲜血,眼角留着两行血泪。
原来,敌人逼老姜说出欧阳密逃走的路线,老姜不说,于是敌人当着老姜的面杀死了老姜相爱的妻子与年仅五岁的儿子。
老姜咬着舌头一声不吭,最终将自己咬成一个哑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儿,血泪横流,也因此留下眼疾。
欧阳密当时抱住满脸血泪的老姜,对着苍穹发出毒誓,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为老姜报妻儿之仇!
欧阳密的女儿欧阳倩从小便认老姜为干爹,老姜也一直视欧阳倩为自己的亲生女儿。
灯芯被捏出一段,火光在一闪之后,变得更亮。
火光的抖动让欧阳密缓缓放下书,头也不回,轻声开口,道:“老姜呢?”
“你第一时间想到不是自己的安危,竟然是那个哑巴仆人。果然跟葡萄说的一样,那个哑巴仆人在你心里分量很重。”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欧阳密后方传来。
欧阳密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转过身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刘花生注视着眼前的老人,发现眼前这个老人此时是如此的严肃,就像龙虎山寺庙中面露慈祥,却自带威严气息的金佛。
果然,你就是一个该死的老硬(阴)币,白天还笑嘻嘻的,像极了拍老板马屁想要升职加薪的我,下午我前脚刚走,你后脚跟上,立刻就派人来砍我。
搞什么呢?是兄弟,就砍我?
“是我看走眼了,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太子洗马手上有这么大的力量。也没有想到,臭名远扬的纨绔竟然都是竟然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欧阳密感叹着。
在欧阳密眼里,是邓虎隐藏了他手下的力量,不然自己派出的人也不会一去不返。
而且,他也没想到,白天这个做派浮夸的年轻人,竟然拥有这般的实力。
其实欧阳密不知道,白天的刘花生完全是本色出演,根本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模仿,仅仅一天,刘花生就已经成了一个十足的纨绔。
没有什么比吃喝玩乐,调皮捣蛋更容易学了。
不,刘花生天生就会,只是以前没有这个条件罢了。
“欧阳县令不也一样隐藏的很深?”
反问一句后,刘花生向前一步,好奇问道:“你头都没转,是如何发现我的?”
欧阳密抬手指了指左方的油灯,淡淡道:“老姜为我捏了几十年灯芯,他捏灯,屋内的光从来不闪。”
这种几十年的熟知相知,果然可怕。刘花生在心里感叹着。
“我打探到一些消息,你与叶白是同一年进士,关系甚好。虽然在二十年前断了联系,但谁也不会想到,前些日子你两二人却因太子的事重新取得了联系。”
刘花生背靠书桌,抱着肩膀,继续道:“你两人虽然在官场都不得志,但却一直怀揣着救世报国的壮志。”
“叶白仗剑走天涯,上山杀了一山匪寇,也不过只能救下山下的几十户人家。你为一方县令,即便做的再好,也不过护住西珉县几千户人口而已。”
“如果北国公主嫁入我国,那这个昏庸无道的太子继位,便是我国最大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