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出店门,夏蝉就笑得撑住旁边的柱子,好半晌都直不起腰来。
她想,陆予彬那天的表情,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其实,她确实一辈子都没有忘记。
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她想起那一天的事,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地笑一笑,然后是更深的沉默。
有点忧伤、又有点孤独的沉默。
仿佛是胸口里有什么东西永远空掉了,并且越是回忆,越是空。
尽管关于那天的回忆,仍是满满当当的。
那天。
他们离开商场的时候,夏蝉尿急,拉着陆予彬去二楼女装那里找厕所,走着走着,忽然被橱窗里的一件连衣裙吸引。
其实那裙子并没有什么特别,黑白间隔的色调,简约而成熟的设计,对于22岁的夏蝉而言,甚至还有些老气。但她那天只是单纯地想,这条裙子和陆予彬的一套西装很配,因此也就多看了几眼。之后没再多留意。
晚上,陆予彬把她送回家。她一坐上后车座,就发现了一个衣服袋子,牌子和她白天看中的那条裙子一模一样。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她打开那个袋子,果然,那条连衣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抬头看到副驾驶位上的kitty猫,夏蝉的喜悦之情忽然又黯了黯,几乎是心有余悸地问他:“这个不会又是送给你妈的吧?”
“我妈可没这么差的品味。”陆予彬懒懒抬眸,瞥了她一眼。
连送礼物也这么毒舌。
夏蝉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心中却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这可是除了小乖之外,陆予彬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了。而且还是一条裙子,一条那么漂亮、那么配她又配他的裙子,一条因着她多看了几眼就被他留心买下的裙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心里,终于有了她的一丝位置了?
那天晚上,夏蝉几乎是尖叫着飞奔回家,一开门,她就抱着那件衣服直冲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趴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傻笑。
夏蝉妈被吓得一愣,甚至还和夏虎阳讨论:自己的闺女是不是得了间歇性神经病。
夏蝉也不反驳,只是傻乎乎地想:对啊,她是个神经病,但却是个幸福的神经病。
她确实是个神经病,并且这一神经,就神经了这么多年。
再后来,得知他和冷婧订婚的时候,她把这条她一直珍藏且从来都舍不得穿的裙子退还给了陆予彬。
她以为这样一来,她就能把自己的心和情谊,一并退还给了他,就像她以为他会把这条裙子连并她的心一起,当成垃圾丢掉一样。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留着它。
就像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看到这条裙子,她的心还是会跳得很快,很快一样。
“好了吗?”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陆予彬的敲门声。
像是被什么惊醒般,夏蝉忽然摇了摇头。
夏蝉啊夏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陆予彬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刻意地去丢什么东西。也许,他根本就忘了这件衣服的存在,只是把它随手丢在了哪儿,今天突然想起来,才拿给自己穿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她已经自作多情了太多次,再不想、也不该再有任何一次。
更何况是在她亲眼目睹了陆予彬陪着冷婧去了妇产科之后。
这么一想,夏蝉如同卸了个重重的包袱,心里也清明许多。他们既然已经讲好了,做普通的朋友,也实在没必要特意避什么嫌,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于是,她佯作平静地换好衣服,又佯作普通同事的模样,客客气气地跟着陆予彬去了医院。
最后她又被送到了输液室,很不巧,为她扎针的还是下午的那个护士。
“怎么又是你?不是叮嘱过你,有胃病要好好吃药按时休息吗?怎么又烧起来了?”护士见到她,也很惊奇。
可她本是好意的话,却暴露了夏蝉的谎言,夏蝉红了红脸,一时有些尴尬:“没事,一不小心淋了点雨。”
好在护士也没再多说什么,为她固定好瓶子就离开了。
可是陆予彬却没有走,非但没有走,他还大摇大摆地蹭着她坐了下来,说:“你有胃病?”
“我……”夏蝉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陆予彬忽然伸出了手,不由分说地就这么覆住了她的:“手这么凉。”
他的手,很暖。
暖得就像此刻她跳动的心,以及她陡然变烫的脸颊。
陆陆陆陆大爷,您不知道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以及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吗?我夏蝉没什么别的好品质,就是淫威之下坚贞不屈,您再这么持之以恒的色诱下去,我可是一定会……
夏蝉抿了抿唇,正在心里天人交战着,忽然陆予彬又一低头,整张脸都无比精准地朝着她靠了过来。
夏蝉顿时蔫了,心想,我可是一定会……中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