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献容反驳,便已经坐稳了,又开始赶人:“阿南与红玉都下去。”
红玉是家生子,不敢反驳,乖乖下去了。但阿南却不怕他:“五郎君,夜已经深了,奴婢以为您与我家女郎单独一处却是不妥。”
羊五郎并不搭理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献容:“阿容,我瞧着你这婢女忠心护主,甚好,甚好。阿容,不如你将她舍了送我吧。”
阿南目瞪口呆地瞪着他。
羊五郎瞧了,笑得更是开怀,“你瞧这丫头,一听我说要她眼睛都瞪直了,啧啧啧,阿容你瞧,她这是在对我送秋波吗?”
阿南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羊五郎收到这个白眼,却毫不在意,甚至得意洋洋的:“阿容快瞧瞧,她这是在对我眉目传情吗?阿容阿容,这小姑子既对我有意,你便将她送给我吧。白日里那琴婢你也瞧见了,她琴虽然没你弹得好,不过待你日后入宫做了皇后,弹琴的机会便少了。阿容,倒不如我用琴婢与你换了这小姑子,你也当多个消遣才是。阿容,你觉得如何?”
这人的胡言乱语让阿南听的忍无可忍,又碍着自己与献容的主仆身份,生怕献容一时冲动将自己送人,在又一次恨恨地瞪了羊五郎一眼之后,终于跳下马车走远了。
羊五郎也不恼,四下看了一眼阿容的马车内部,便一头扎进被子里去了。甚至,他的一条腿还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惬意地摇着,一边摇还一边叹息:“这小姑子,也太过羞涩了些。”
态度嚣张至极,可恶至极!
献容素来讲究修身养心,但这一刻,却忍不住想一拳锤爆他的头。
但当她的目光落到羊五郎的面上时,这才发现他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戏谑?
她不由扶额:“五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五兄不想做什么。五兄只是白日里你这马车没瞧够,晚上还想再来瞧瞧,”他的目光落在献容脸上,又四下里扫了一圈,“宝马香车,香车美人,不错,果真不错。”
“五兄!”
羊五郎坐起身来,“阿容,我想与你谈谈。”
“五兄想要谈什么?”
“阿容,这焦尾琴,你喜欢吗?”
喜欢,阿兄的心头爱,她怎么能不喜欢呢?献容的目光落到琴上,仿佛能看见阿兄穿着青衣坐在读书台那巨大的怪石上,奏一支曲子。
不需要她回答,羊五郎已经从她面上看到了答案。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阿容,你若喜欢,五兄便送给你,如何?”
献容不由有些挣扎,她不错眼地盯着那琴,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喟然长叹一声:“阿兄既将这琴送给了你,便是你的。阿容也不能夺人所好才是。”
“五兄,阿容明白你想说些什么。”她将琴抱起来,递到羊五郎怀里,“阿容在做些什么,阿容也明白。你放心,阿容知道分寸。”
献容在提到刘曜时那目光委时太露骨,羊五郎在欢场中游走惯了的,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会给整个泰山羊氏带来灭顶之灾——
他原本想借着这琴劝一劝献容,却不想她竟如此懂事,懂事到……
生平第一次,羊五郎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地抽疼起来。微黄的烛光下,献容的面庞被衬得十分柔美,羊五郎瞧着,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许是这马车太热了,他暗暗想着,有些慌乱地别开了眼,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丢给献容: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祖母送你那东西你既退了回来,便是瞧不上眼。”他顿了顿,又道:“祖母与我说了,若你不收,便要将我逐出家门,想来阿容也不想见你五兄我流落街头才是,且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