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阿南若有实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好半晌，献容才瑟缩了一下，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我没有，阿南，你想多了……”她顿了顿，“你今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往日里，阿南从不会在深夜里主动找她。她们多是在白日里，遣了众人说悄悄话，或是商量着怎么将消息送出去，再如何行事。

今夜阿南的模样似乎甚为反常。

献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南。她面上虽然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眼底，却似乎在努力的克制着某种情绪，甚至，就连阿南搁在石桌上面的手上，也紧紧地握着拳，手背上，青筋高高地鼓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叫一向稳重的阿南如此严肃？

献容便将自己的手盖在了那双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上，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对着阿南安抚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别着急，万事有我呢……”

但她的手不过刚刚一触到阿南，对方已极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

献容有些讪讪的，她刚要解释，却听得阿南已十分诡异地笑了一声：“与其在这里安慰我，不如先想想怎么稳住你自己吧，皇后殿下。”

她瞥了献容一眼，“瞧你这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心疼呢。”

阿南嘴上说着心疼的话，但眼睛里，却分明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憎恨，她瞧着献容，嘴下，如连珠炮一样不住地说着：“说来也是巧了，殿下。”她望了献容一眼，“昨日你及笄，你家阿兄成亲，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呢。你说是不是？”

！！！

阿兄成亲了？阿兄竟已成亲了？这，这怎么可能？

献容的心里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重锤了一拳，几乎疼得她直不起腰来。

就在阿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过只是一瞬的工夫，献容便感受到了由骨到皮的一阵寒意。

她僵直着身子，直如自己坠入了冰窖一样，冻得她连心脏都疼痛起来了，牙齿也在不住地格格打着架。

虽然自己早已知晓阿兄定了亲事，也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甚至，就连自己，也已早早地出嫁，成为晋室后宫中的一份子了。

但这一天，是不是也来得太快了一些？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阿兄怎么能这么快地就娶了新妇入门了？

在她的心里，阿兄还是那年初见时的模样，无数次自己离开，阿兄总会在读书台里等着她，将她从一个又一个刀山火海里拯救出来……

他怎么能娶亲？他明明亲口对着自己承诺过，只要自己将最后这一桩任务完成，他便会满足自己此生最大的一个愿望。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愿望是什么？

献容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不过一转眼，她的眼睛里已盛满了泪珠，摇摇欲坠地挂在她的眼上，“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几瓣。

“怎么，主上娶亲，殿下你不高兴吗？对方是卜氏女，在匈奴素有威望，娶了她，于主上大有裨益。殿下，你……不为主上开心吗？”于献容难以自抑的悲伤中，是阿南有些疑惑地开口了。

“开心？是，是该开心的。”

献容艰难地笑了一声，只觉自己心口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自己痛得快要窒息了。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如一个游魂野鬼般地朝着寝殿脚步虚浮地走着，跌跌撞撞的，数次险些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