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哭着求饶。
不过只说了一句话的工夫,她的面上,已是涕泪横流了。此前精致的妆容早已不复存在,恰恰相反的,却是她一张被眼泪鼻涕糊花了的脸。
尤其,是在她看到司马衷面上那三道明晃晃的血痕时,身子便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知何时,内侍已悄悄地将她的两只胳膊放了下来。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两只不住颤抖着的胳膊,几乎恨不得将自己的胳膊就此砍下,再也不要用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我竟打了陛下!
我竟打了陛下!
她望着自己的两只胳膊,几乎要泣不成声了:“陛下,陛下,臣妾只是一时失手罢了,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在她恐慌和哀求的目光中,司马衷顶着面上三道明晃晃的血痕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平视着那双恐惧到了极点的眼,缓缓地开口了:“窈娘,你的胆子很大,朕很喜欢。所以,朕要赏赐一个东西给你。”
他的话停在此处。
听在恐惧到了极点的孙窈娘耳中,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但也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失手打了陛下,他不生气不说,竟还要赏赐自己,莫非,他当真是喜欢挨打的不成?
一时,她又觉得有些飘飘然了。甚至,原本还在不住颤抖着的身子这时也丝毫不抖了,还有些愈发稳当的趋势。
她想到自己听来的那些传言,不由在心中觉得胆子更大了几分。
听说,废后贾氏的父亲,在娶了平妻郭槐时,夫妻之间便经常以打骂来增进感情。那位大名鼎鼎的贾侯,日常上朝时,面上,便总是带着伤的。
贾氏是那二人的孩子,自然也遗传了其母彪悍的本事。她做了十数年的太子妃与皇后,想来,其母的那一套夫妻相处之道,她也是学得透透的,研究的十分彻底的。
说不得,陛下与贾氏相处时,便时常地挨打挨骂,不然,他怎么会一点也不怒呢?
想到这里,她更觉得安心了几分。便是再看着司马衷面上的血痕时,也有了几分心安理得起来。
再说了,这些事情,本也怪不得她。
她本就生在乡间野地,又失了父亲,母亲在日日的嗟磨中也早没了养尊处优的贵女模样——
便是来了洛阳,居住在孙秀府中,着了绫罗绸缎,带了金玉钗环,但经年累月所留下来的土气和粗鄙,却早已深深地刻在了骨头里,永生永世也洗涮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