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那镜子紧紧地捧在手中,有几分虚弱无力地扶着凳子坐下来,将头偏到了一边,又低低地哭泣起来。
她不再看他,但耳朵却悄悄地支棱着,听着他传来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洗脸,又在拧帕子。
她也悄悄地将自己手背拧得紧紧的。
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连着落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却忽地响起了低低的笑:“说你是猪头,你还真是猪头。”
那声音比之前更加好听了不少。
见宣华公主仍愣愣的,他又动手推了推她:“好了,别发愣,你当我真会毁你容?你既这么怕,为什么不照照镜子?”
宣华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将那张小小的靶镜举起来,这一看,心中却剧烈地狂跳起来。
她足望了许久,这才在对方低低的笑声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我的脸,我……”
她激动到语无伦次。
但话来没来得及说完,当她看清面前这个人的容貌时,声音却突地戛然而止。
面前呈现的,是一个不知年纪的少年郎——那是一张极为白皙的面孔,比之最美好的羊脂白玉似更多了几分温暖,又微微地透出血色来。
这张几无瑕疵的面上嵌着的是微长的凤眼,斜飞入鬓的眉,高挺着的玉鼻,还有一张微微向上翘着的粉润的唇。
若是宣华公主没有看见他脖子上微微的凸起,几乎要将他看成一个小姑子。
这,这是一个玉郎啊!
是足够风靡万千洛阳少女的少年郎,身材欣长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数风流雅韵的玉郎啊!
若不是时间和场合都不对,她几乎要失声尖叫起来——就如洛阳城中每一个追着玉郎跑着的少女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朝他丢几个果子,或是簪钗首饰过去,将他砸上一砸,好引起他的注意,也好叫他多看自己一眼……
这少年,怎会生得如此容貌?
宣华公主痴迷地将他望着,足望了许久,才又觉出几分些许不同来——这少年,似比她见过的每一个玉郎都要来得干净和漂亮,便是这样被她干巴巴地望了一会儿,耳朵便已悄悄地范起红来。
这竟是一个十分腼腆的少年郎?
她想到洛阳城中的那些玉郎们,只觉得在这个人的面前,那些活色生香的玉郎却像是忽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一般——
只有他,才堪配得上这玉郎的称号来。
像是前朝的卫阶,每每出行时,总能引来万人空巷……
宣华公主敢打包票,若这玉郎顶着这张真容出来,定会引起一场很大的轰动……
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易容——
若自己没有被他掳来,若只是在洛阳城中的街头惊鸿一瞥,她也定是那万千追着他跑的少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