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在那双即将睁开的眼睛里看到憎恶与痛恨!
那只手只虚虚地悬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刘曜到底将伸出的手搁在一边,只十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忽地想起什么来,忙低声问道:“游凤青究竟在做些什么?怎的还不来?”
到底是顾及着献容,不敢大声。
那人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但想到游凤青,又觉得有些为难:“游老,游老现下正在给另一个人医治呢……”
“另一个人?”刘曜本能便有些不悦:“什么人能比得上阿玉重要?”
话音未落,他突地想起一件事情来。
司马衷对阿玉的重视程度,他便是远在草原,也是知道的。如今阿玉出宫,那个人,莫不是也跟着追了出来不成?
几乎只是一瞬,他便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是司马衷?”这话,不是疑问,是以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侍从眼睛便是一跳:“那人来时已然昏迷,送他来的人也藏着掖着不肯说,但既是与小姐一道送来的,定是狗皇帝无疑了……”他声音里有着某种压抑的兴奋:“将军,要不要?”
他手搁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刘曜心中便是一动。
不知不觉,他已将献容的手放开站起身来:“机会难得,”他负着手,在房中踱了几步,有些振奋地踮了踮脚,“狗皇帝出一趟宫实在不难得,若是不留下点什么来,岂不是浪费我们多日部署?”
他手举起来,正要比划出一个手势时,目光一转,却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那双眼,前些年的时候,他见过无数次,自她离开之后,他也梦到过许多次——或是满目崇拜,或是含情脉脉,但从未有过一刻是现在这副模样。
那双眼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尤其黑亮,可眼里带着的情绪,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冰冷。
刘曜被这样的目光望着,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只颓然地叹了一声,“你下去吧。”
眼见着侍从下去,他才重新坐到献容身边来,竭力地将心底隐约的不安忽略,只作出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唤他:“阿玉,阿玉,你醒来了?”
他的手伸出去,便想去捉献容的手。
可不过触到一点,献容却已极快速地将手收回,甚至便连身子也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些——那是一个极为防备的姿态。
刘曜敏锐地发觉了她的态度,但到底心虚,也不好再做出什么来,只将她热切地望着。
便是冷遇也无所谓的。
如今她回到自己身边,这便已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了。
至于她眼底的冷意——他下意识地不去想。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爱慕不是伪装,她无数次追逐着自己身影的目光,无数个寒夜里在读书台中的无悔的等候,仍像是昨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