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小楼中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
其中孙窈娘最为吃惊:“你,你……”
因为震惊,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唯身子隐约有些颤抖,似站不住似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曜将身子弯下来,一双手将献容的脸捧着,似甚亲近,也似甚亲密:“阿容,你答应过阿兄的,待此间事了,你要随阿兄离开的。”
“离开?”孙窈娘被禁锢着不能动,但这并不妨碍她表现出吃惊和说话,“阿容,你们要去哪里?!你,你要随他去什么地方,你可是皇后,怎能乱跑?!”
她心情十分复杂。
原本,对于献容,她是十分厌恶,甚至是痛恨的,但当她看着献容这样木愣愣地坐在那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由刘曜摆布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却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是该笑的。
这个夺了她原本谋划好的一切,这个害死她母亲,霸占了羊五郎的关怀和殿下宠爱的姑子,如今却同她一样落在这些草原人的手里——
她是该笑的。
便是献容窃取了她本谋算好的整个人生又如何,便是出身高贵又如何,便是,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殿下又如何?
到头来,不也同她一样落在这些草原人的手中,身不由己任由这些人摆布,便连想要动上一动,都是十分艰难的。
她想笑,可她却笑不出来——便连一个十分简单的嘴角向上勾的面部表情,她也做不出来。
心口处,像是被重重地压了一块巨石,正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这天下的女儿,不都是这样?从生到死,从来都不由自己做主。
腹部一阵一阵地发着紧,孙窈娘竭力地将那种难受的感觉压制住,只苍白着一张脸将刘曜和献容看着。
刘曜正在给献容上药。
那是游凤青逃走之前为献容配的烧伤药,微黄色,粉末状,有十分淡雅的香,叫人一闻,顿觉心旷神怡。
刘曜便蹲在献容身边,将她似失了知觉的一双手捧在自己手中,另一只手握着瓷瓶,正缓缓地往上抖着药粉。
药粉落下,带起微微的粉末,还有因药粉落下之后起了反应的疼痛,献容双手顿时本能地一缩,失去神采的双眼这才本能地转了转。
这时,游离于体外的神智终于重归大脑。
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也落在那些淡黄色的药粉和另一只正捧着她双手的大掌上——或是因为神力,他的手本就比常人的手要来得更大一些,她两只手放在她掌中,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他一只手大似的。
若忽略手背上被药粉掩盖住的水泡,那会是一种十分惊心动魄的美。
但献容并不觉得好看,只本能地挣扎着想要将她的手抽回来,身子也竭力地往后倾,但不知为何,无论她怎么用力,身子却始终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叫她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她的变化引起了刘曜的注意。
但刘曜不过勾起嘴角笑了笑,手上却更加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