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自己,也似平白大了几岁。
因受着伤,又被刘曜下了药,她身子动弹不得,单单只是将手抬起来,仿佛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似的。
但她怕司马衷看出异样来,只好将自己几根裸露在外面的手指头搁在他面上,自他的额头开始缓缓向下,在他英挺的眉毛上,澄澈的大眼上,高挺的鼻子上一一抚过,最后落在他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轮廓的面庞上。
隔着数层纱布,他面上的温度仍十分精准地传递到她的掌心,就如往日里的每一天醒来时,他都会在她身侧摸着她的脸。
只是如今主动的那个人变成了她。
献容望着这样的司马衷,手在他的面上轻轻地抚摸着,不过一瞬,便觉鼻子一酸,顿时掉下泪来。
这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更是她如今心头上的那个人,悄悄地将阿兄从她心头上挤走,又将她整颗心都牢牢地占据了
她想,这个男人真可恶啊。
他对自己那么好,将自己原本坚定的心搅得乱七八糟,害得自己曾经发过的所有誓言都做不得数……
他真可恶,叫自己成为了一个见异思迁的背叛者……
她不住地想着,可是脑子里不住闪过的,却始终是他对她的好。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簌簌地往下落着,她终究忍不住,只好死死地将下唇咬着,透过一双朦胧的泪眼将他定定地望着,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直到一只手重新落在她的肩膀上。
有些沉,就像他现在的语气,既低沉又带着威胁:“阿容,陛下既然不听我的,那么便由你来说,阿容,你告诉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你跟不跟阿兄走。”
献容身子本能地一僵。
所有眼泪在这一刻突地停顿,便连呼吸也为知一窒。
这时,她才发现嘴里已有了淡淡血腥味。
她重新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将头顶上的那个人看了一眼——后者正面露不舍地将她瞪着,似乎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他便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献容重新低下头来。
眼前,是那个大男孩——世人都说,要以夫为天。
可因为他素日里的不稳重和天真的性子,她却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刻将他当成过自己的天。
他是皇帝。
可是,这个皇帝却似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地在她面前做出过任何一件成熟的事情——便连夷灭孙氏一族,他也是不计后果的。
否则,今日司马伦便不会胆大妄为到直言要射杀自己这个皇后。
此刻,他抬着头,一双明澈的眼也将她望着,像是亘古来的月光,含了数不尽的情意。
两双眼正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