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见,献容忽地明白了什么——她以为,司马衷既带了这么多人来,总归是能全身而退的。
至于宣华……
她若留下来,与司马衷在一处,那宣华该怎么办呢?
还有,自己腹中的骨肉又该怎么办,若自己不随阿兄走,他给自己下了游凤青特制的药,若他不解,这世上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解……
她死了没关系,可她又怎么舍得自己腹中孩儿也随着一道走向灭亡?
献容颤抖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目光在小楼的每一寸细细地扫过,从几个面无表情的暗卫身上到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孙窈娘身上,从负着手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的刘曜身上到假宣华遗落在地上的一枚小小宫令上。
那是她给宣华的宫令。
她不能这样自私地只要自己开心便足够,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而后,她的目光落在正将双眼紧闭着的司马衷身上。
他蹲在地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整个身子似也在轻轻地发着抖。
献容单是这样看着他,便觉得一阵绝望——她知道他在求她,求她不要说出任何要随刘曜离开的话。
她也不忍心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去伤他的心。
可是,当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尚且还平坦着的小腹上时,心里却像是被重重地压了一块巨石,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知不知道自己如今怀着身孕?
可这些话,现在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的必要了。
手指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控制着自己的离开他的脸,重新回到自己的小腹上,不着痕迹地将那处护着,她艰难地张着口,到底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陛下,你……你回去吧……”
此言一出,司马衷顿时瞪大了眼。
他难以置信地将她看着,死死地将那双同样难过的眼瞪着,“阿容,你说什么?你,你在说些什么?”
献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别开了脸,将地上那块小小的宫令看着,一字一顿地,和着血泪:“陛下,阿容要走了,阿容要随阿兄回草原上。”
她转过头来,将满脸痛苦的司马衷望着,将所有的酸涩和难过全部吞入腹中,然后将那些伤他的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阿容本就不是羊氏女,阿容是阿兄买来的,羊氏献容这个身份,甚至连皇后这个身份都是窃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便连本背对着献容的刘曜也有些吃惊:她竟将这个他以为会藏一辈子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献容却顾不得起看众人的脸色,只十分痛苦地将司马衷望着,任由泪水落了满脸:“这大半年来,阿容得蒙陛下垂青和照顾,实在感激不尽,可阿容这条命是阿兄给的,人们场所,要知恩图报……”
她哽咽起来:“阿容本该好生报答陛下,可阿容是阿兄一手养大,便是要报恩,也该有个先来后到……陛下,阿容不敢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