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往日的她身上,在得知这样的消息时,定会愤怒无比。可这时她蹲在他身边将失去意识的他望着,却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大家都不过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谁都一样。
她沉默地蹲在一旁看了他许久,才自腰间抽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将他嘴角一丝血迹擦去,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衣裳上时,却不由苦笑了一声。
这衣裳,怕是穿不得了。
她站起身来,正要转身下去重新换一身衣裳,但不过刚刚一动,手腕却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拉着:“阿容,别走……”
本欲离去的身子忽地一顿。
她目光复杂地转过来将他看着,这时的他仍昏昏沉沉的,一副没有意识的模样,可一只手却像铁钳似的紧紧地禁锢在她手腕上。
孙窈娘不由又叹了一声,但她到底心软,只好重新在他身边站定了,另一只没有被捉住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有些犹豫地落在他略显得有些硬的发丝上。
一触即分。
太冒犯了。
她在心中想着,但当她的目光落在仍显得可怜巴巴的司马衷身上,却忽觉得心头一热,将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顺着他发丝的方向轻轻地抚摸着。
便连声音,也不如往日般干脆和爽利,反而多了几分少见的温柔:“陛下放心,我不会走,窈娘……窈娘不会走的……”
她将他的头小心地按在自己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地安慰着他,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唯双眼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衷才终于自梦中醒来。
某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小楼中与献容对峙着,可入目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便连被子里,也带着十分浅淡的馨香,与往日献容身上所特有的薄荷香不同,这个香味反多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这是……
他心中一跳,忙坐起身来,刚要敲一敲自己几乎要炸掉的头,却听得门口处“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是孙窈娘。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头,略带了几分疑惑:“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孙窈娘的寝宫。
这时的孙窈娘已换了一身宫装,便有了几分往日里飞扬跋扈的影子,唯独她头上只别着一支碧玉簪,便又与往日里恨不得朱钗插满头的模样有了显着的区别。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见他出身询问也不慌张,只如一只轻巧的蝴蝶般朝着他行来,顺手将手里的东西搁在窗边的小几上,这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答反问道:“陛下醒来了?”
她顺手将食盒揭开,里面只放了一碗粥,并几个看着十分清爽的小菜,叫人一望,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她将那碗粥小心地捧在手里,又轻轻地用勺子搅了搅,这才双手奉到他面洽:“陛下既醒来了,还是用些东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