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后宫和各大贵族府中行走,皇宫中不过两位主子,也没什么谋算倒也罢了,可贵族们的宅子多了,内里的阴私他却是一清二楚。
不知这孙贵嫔突然要提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能叫她如此急切……
瞧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莫非竟是一个不世出的神医不成?
可这世上,多得是赤脚的郎中,真正的神医却没几个——便是有,也早死了。
曾经有过一句古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似他们这等医者,更是如此——有需要时,他们不管任何背景来历或是危险,都得上前诊治,可待他们当真治好那些人时,感激虽是多数,但还有一部分,却将他们这等医者视为眼中钉。
尤其是敌对势力,更是如此……
治不好,死的是自己。
治好了,死的还是自己。
这世上的大医者,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远的不说,便说前朝那位素有赛扁鹊之称的医者,便是死在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上……
旁人或许不知,可那时他尚且年轻,对于前朝那些旧事却是一清二楚。
先帝子嗣艰难,好容易皇后才有了身孕,可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时作为皇后贴身御医的他十分清楚。
那不过是因为一对世间罕有的龙凤丸罢了。
飞鸟尽,良弓藏。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什么神医?
但他看着孙窈娘一副十分急切的模样,再思及近日坊间传言,却也忍不住对那个即将到来的人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说到底,他也不想司马衷果真出现什么意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针法,不过是将陛下身体中的毒素勉强压制着不让它们乱跑,可究竟该如何诊治和清除,他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若那个被孙贵嫔寄予厚望的人能够手到病除,于他,于陛下,于整个大晋来说,都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他不由也跟着孙窈娘一道朝着门口处望去,十分期待地将那处望着,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孙窈娘在红楼多日,对游凤青一手医术十分抱有希望——草原人不信他,可她信,被汉化的刘曜也信。
她知刘曜的来历,也知这个人的身份背景究竟有多雄厚,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游凤青寄予厚望——旁的不说,单只看刘曜对游凤青的重视态度,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至于请宣华公主,不过是顺带的事情罢了。
经过那些事情之后,她虽不再有害人之心,可对着那个从来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宣华公主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她不过是要借着宣华公主的由头将游凤青带进来罢了。
那人既逃了,如今又出现,只可能是被羽林军抓来的——一个本应下狱的阶下囚,若叫大张旗鼓的叫他给陛下治疗,若是风声透露出去,她与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赵王之手。
上一次她能将赵王唬走,走的不过是出其不意的幌子,可若赵王当真回过神来,怕是要气急败坏的。
这一切,还得偷偷地进行才是……
孙窈娘不自觉地将下唇咬住了。粉润的唇受了力,血色便褪了,面上的紧张也跟着不自主地显现出来。
她犹不自知,只十分紧张地将大门处望着,期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