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伺候献容的仆婢顿时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其中一个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来:“主上不知,这有了身孕的妇人,与平常自是十分不同的。夫人怀相不好,吃不下,也睡不好,每日被拘在这院子里,又没有自由,自然觉得难受。”
那是刘曜在街上买来的老妇,据说此前已伺候过许多妇人生产,素有一甚接生的本事。
于照顾妇人一事上,也颇有心得。
老妇并不了解情况,只见得主家似与夫人甚是疏远,连睡觉也不在一个屋,只当二人是闹了别扭,忙调和道:“夫人有孕在身,虽拘在屋子里,却也是为了腹中孩儿好。主上不若闲暇时多来陪陪夫人的好,也好……”
语中似有暧昧之意。
她一说完,便携了旁边仆婢的手一道退下了。
刘曜手底下的人,素是十分知晓主人心思的,连出门时,也不忘体贴地替他将门带上,动作轻柔,似生怕吵到里头的人一般。
刘曜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带上,这才闪过一丝满意,在转过头来看着仍沉默着的献容时,也觉心中那股难耐的郁气似被散去了好些。
“阿容……”
他声音更柔,身子也跟着蹲在她身前,一双眼却将献容微凸的小腹望着——这个孩儿,虽是晋帝的孩子,但他爱重献容,便也爱屋及乌地想要将她孩儿当成自己的骨肉一般疼爱。
手,便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要贴近她微凸的小腹摸上一摸。
但他的手不过刚刚触到她身上柔软的衣裳时,她却本能地将他的手一挡。
刘曜眼睁睁地看着献容将他手隔绝于一层绵软的衣裳上,却不由苦笑一声。
这衣裳,是他特意选的布料颜色,专为她裁的,用的是最适合孕妇的料子。
妇人有孕,体温便较常人稍高一些,又惧热,他便特意挑的是最轻薄的料子,颜色仍是他所钟爱的浅碧色。
那是他觉得最适合她的颜色……
此刻她就穿着他专为她挑的衣裳,坐在他身边,纵面色冷淡,他仍觉得十分欢喜。
她身上的浅碧色与他身上的淡青色,这般依偎在一处,似乎十分相得益彰呢……
纵刘曜被献容推拒着,但在这一刻,他仍忍不住露出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来。
就这样多好。
她就在他身边守着他,他也在她身边守着她,两个人就这般紧紧地依偎着,仿佛这世间只剩他和她二人。
刘曜这样想着,记忆却晃晃悠悠地回到了两个人还在读书台时的时光。
那时两个人是这样紧紧地依偎着,都将彼此当成此生仅有的温暖,不过是一簇微弱的光,却将二人晦暗的人生都照亮了。
刘曜目光逐渐下移,重新落在献容小腹上。
纵她腹中有旁人的子嗣又如何?
现下她既在他身边,她是他不慎遗落在沧海里的一粒明珠,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回,纵有了些瑕疵,但到底瑕不掩瑜。
她始终都是他最珍视的那颗夜明珠,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也花了无数的力气才寻回的宝贝。
即便她已开始抗拒自己,但他只要这样将她望着,将她留在身边,便已觉得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