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惊诧,她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但她自有身孕以来一直在颠沛流离,纵刘曜山珍海味地补着,底子却始终亏损着,是以如今说起话来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宣华公主看在眼里顿觉一阵难受。
这是她父亲的妻子,也是她的继母与好友,纵然性子冷清了些,却始终都是健健康康的,如今她这般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原本丰润的双颊也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似乎都有些脱形。
她不由更恨刘曜三分。
但思及如今的状况,她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只别开了眼:“你落入那人手中后……后来我也出了宫,与凤青一道落在司马颙手里,一道来了这南皮城,然后……”
后来,她与游凤青为了蒙蔽住周围一双双眼,不得不装出一副抵死缠绵的模样,但事实上,纵二人在那种助兴的香粉中也始终保持着三分清醒。
不该做的,到底是没有做。
她常年习武,素来警醒,对方却是自小在药坛中泡大,区区迷药,自然奈何不了他。
“说来还得感激杨嬷嬷才是。”她看了献容一眼,见献容满脸不解,也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十分耐心地与献容解释:“那是父亲身边的老宫人,祖籍便是南皮的。你入宫时父亲大赦天下,自然是没有见过她的……”
说到这里,宣华公主也不由心生感慨。
同是深宫老嬷,一个,却以坑害无辜之人为乐,而另一个,却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她们……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那老妇,自被大赦后便回了南皮,加之不喜与人来往,竟无人晓得她身份,她便就这样混到南皮城主府,又到了献容身边。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父亲放了杨嬷嬷,杨嬷嬷却又阴差阳错地救了羊氏阿容。
想到这里,虽晓得这小屋偏远,不易被人察觉,宣华公主却仍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羊氏阿容,你我既已逃出来了,还是须得想法子回洛阳去才是。孙窈娘那人素来轻贱又恶毒,连骨头都是黑的。如今她留在父亲身边,实是叫人觉得不放心。羊氏阿容,你可得早一些好起来,快快回洛阳教训她才是……”
后面的话,献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思维只停留在宣华公主说的“逃出来”中,不由更愣:“南皮城主府戒备森严,你是如何带我逃出来的?”
她在城主府住了多日,虽然被刘曜拘着不能出小院,可见得众侍卫人人面上表情也能猜得到三分状况,自然晓得里头并不如外人看着那般宽松。
尤其是还有她在。
自她回到阿兄身边,阿兄便一直都舍不得叫她身边离了人。
往好了说,是他关心自己。可献容却晓得事情并非那样简单。
她与他相处多年,甚至不必他开口说话,她便能猜得到他七分心思。
他不过是怕自己偷偷逃走罢了……
可阿兄又哪里会晓得,她离开他身边多年,加之又是汉女,与他身边人并非一条心,她又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在重重护卫中那般轻易地逃出。
可如今发生这一切,却叫她觉得十分奇怪。
宣华公主一个小小姑子,是怎么躲开刘曜的耳目,带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