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发生的一切，已远去的三人并不知晓，宣华公主只与游凤青远远地跟在驴车后，眼睁睁地瞧着驴车出了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问游凤青：“你要送她去何地？”

游凤青答的甚有深意：“自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见宣华公主似乎有些不安，他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如今我答应你的事全都做到了，你欠我的债，是不是也该还了？”

“债？”

宣华公主心中顿时一阵疾跳。

自离开皇宫起，与其说是她救他，可这一路行来，她和他到底谁欠谁更多，早已成为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可她却晓得事情远非她所理解的那般容易，她在心中思量许久，才嗫嗫地开口：“待我，待我回宫，便去求父亲为你游氏一族正名……”

话还未说到一半，原本还带了三分漫不经心笑容的少年郎面色却忽然冷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你以为的回报。”

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在心中自嘲一笑。到底，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还以为她……

罢了。

游凤青闭了闭眼：“那些东西，若我当真在乎，又何须由你出面。”

他这数十年来潜心医道，早将一手技艺练得鬼斧神工，若果真想要出山，又何须她来为自己正名。

她到底懂不懂……

原被移开的巨石仿佛又增加了不少的重量，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上，连带着呼吸时都牵扯得遍体生疼。

他觉得自己尤其失望，也不知是对自己的，抑或是对宣华公主的。

可当他望进宣华公主一双水灵灵的，天真懵懂的大眼时，却又觉得自己今日这番作为十分可笑，只好冷了脸不再看她。

声音比石头更加冷硬：“若这果真是你想要做的，你便去做，你既要以这等方式来报答我，我自是不会反对。但你我缘分，也仅止于此。日后，你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出这番话，他只觉得嘴里一阵赛一阵的发苦。但到底又不甘心当真这样作罢，只好重重将袖子一甩，带起一阵掺了不少怒意的风，等宣华公主回过神来时，他已大步行去老远。

宣华公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自幼时起，母亲便与她说，人生一世，从来家族荣誉最重，她想要做的，是恢复游氏一族在大晋的威望，按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可这人却怎地看起来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

眼看着游凤青越走越远，她思量再三，到底忍不住跟了上去。

听得身后略显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原冷着一张脸的游凤青眼中的阴霾这才散了一些，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悄悄放慢了。

藏在袖中紧握成拳的手，也悄悄地松开了一些，但不过因有衣衫遮挡，暂时无人发觉便是了。

声音却仍是冷冷的：“你不是要去为我游氏一族正名，又跟着我做什么？”

少女的声音里便带了几分讨好的小心翼翼：“我，你，你对我有大恩，我还未及报答，自然不能走……”

游凤青便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宣华公主见他并未反对，这才松了一口气，虽不敢上前与他同行，但却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只将脚下一片方寸之地沉默盯着，不知行了多久，前头的身子却突地停了下来，宣华公主没有防备，险些一头撞上。

她不明所以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