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养尊处优的小姑子,竟就这样待在马车里照顾了她一夜不成?
一时,献容胸中竟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感动来。
好像从未有人这样待过她——刘曜待她好,不过是因她尚有可利用的余地,他所谓的好,不过是出自对她的谋算,那个人,是从来不肯吃半点亏的,而司马衷待她好,是因他心悦于她,是他对她爱,而这对兄妹……
献容之于他们,不过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罢了,可他们却半点私心也无,做兄长的,赠了她解药,做妹妹的,让了自己的马车不说,还一整夜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
献容从来都觉得自己一生凄苦,纵在晋宫中时,被司马衷千恩万宠着,也不过是觉得自己窃取了旁人的身份和命运,面上虽然不显,但内心却从来没有一刻不是惶惶不安的。
可今日,她本以为自己的死期已至,却不想,竟能得到两个人如此无私的帮助,实在叫她感动的不能自已。
献容撑着身子坐起来,借着窗外透出的微光,偷偷地打量正打瞌睡的小姑子。
这小姑子生得十分花容月貌,双颊丰润又十指纤纤,许是因为青春正盛,纵然在这马车里屈就了一夜,明丽的容貌也丝毫未见折损,恰恰相反的,却是一副十分动人的模样。
献容一见她,便平地生出某种好感来,她伸手,有心想要去碰一碰那小姑子,可手不过刚刚抬起,那小姑子的头已向下重重一点,落在小几上,砸出“砰”地一声。
献容登时收回了手。
“你,你无事吧……”
她犹犹豫豫地,刚问出声来,却见那小姑子已撑着额头朝她看来。
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睫毛长且根根向上卷翘着,眼神却十分明澈,却又不似司马衷那样天真懵懂,反而多了某种十分特别的情绪,像是藏着绵绵的秋水一般,献容不过堪堪一望,便觉心中一动。
对这小姑子的好感,不由更添上三分。
那双眼睛一看到醒来的献容,便眯成了月牙:“你,你醒啦?”她说完,还不待献容回答,已从车窗处探出小半个身子,“阿兄阿兄,她醒了!”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欢喜。
献容听在耳中,也不由勾起一抹十分浅淡的笑容来。
若有心人瞧见,定会发现献容一双眼中总是充满了不安和怀疑的情绪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十成十的愉悦和淡然。
这抹淡淡的笑容恰出现时,那小姑子却刚好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她这抹淡淡的,十分平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