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她伤了他的心,才会叫他如此……
可无论如何,错是她一人之过,父兄族人俱都不知此事,他们都不过是她任性妄为后的代价……
但即便是这样,献容仍觉得十分难过。一旦想到他竟要相信司马伦,要对羊氏一族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如今这番行为便十分可笑起来。
她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处,面前陈三郎仍站着,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脆弱,但她几度张口,却觉得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别笑了。”
陈三郎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十分担忧地将献容看着,“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误会?”
献容苦笑了一声:“哪有什么误会。”
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误会。是她做的太决绝,当着他的面便要随阿兄一道离开,是她一次又一次十分坚决地将他抛下,是她从来不肯对他展颜,将他的心伤透了一次又一次。
这哪里是什么误会?!
说来,都不过是一些极可笑的事情罢了。
献容只要一觉得可笑,便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客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不是误会,是他对自己的耐心终于耗尽,不肯再信任自己,是自己做的一切早已叫他彻底失望,这才会变成如今这般局面。
这又哪里是区区误会两个字能说清楚的?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献容心里偷偷地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只要她一想到他信了司马伦,信了那可笑的“其心必异”,她便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了。可是,有古人云,罪不及家人,这些错,都是她一个人犯的,既要承担责任,也只她一肩挑起便足够了。
她怎能,怎能叫老父与族兄,甚至是整个羊氏族人来为她一己之错买单?!
阿衷若有怨,有气,她只管回去受着,只要他不怪罪父兄……
献容恍恍惚惚地想着,走路时便也有些心不在焉,除险些撞了柱子外,上楼时也有好几次差点踏空。
陈三郎却一直站在小院里,看着那个素衣姑娘一步步地远去,看着她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走,有好几次,他都想不管不顾地上前将她搀住,或是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几句,甚至,就连他的脚,也在看到献容险些踏空时不由自主地朝她迈了一步。
但也不过仅仅一步罢了。
她是当今皇后,圣眷正隆,无论你有些什么念想,都是对皇权,对她的大不敬,你又想做些什么?!
这些话,如炸雷一般响在他耳边,几乎震得陈三郎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他只颓然地站在小院里,看着素衣的姑娘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迈出去的脚却悄悄地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