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只说让他追随陛下,可在那之前,他也要确定对方是否值得他以全族性命相赌才是……
更何况,还有那个不可说的秘密埋在他心里。
弯腰时,陈三郎有些无奈地想到,原来族中不许他出家,竟十分有远见地预料到了这些事。
若他出家,跳出三界,远离这红尘纷扰,又怎会有这几日的缘法?
但他到底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二人见过面后,便一道行去早辟好的小屋共商大计。
隔墙有耳。
羊五郎便站在门口替他们把风,正百无聊赖时,却见得拐角处不知何时已静静站了一个十分美貌的少女。
他一见她,面色便是一白,正要向后退去,背上却实打实地撞上一堵墙。
客栈精致,墙上有凸起雕花,他毫无防备地撞上去,顿觉背心一阵生疼,刚要皱眉抱怨一声,那小小的少女已蹬蹬蹬地跑到他身前,伸手便死死地将他腰肢环住,声音里不知何时已悄然带了哭腔:“你,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何地?”
她说话时,不住磨着牙,羊五郎听得这阵阵磨牙声,只觉得皮肉酸疼一阵赛过一阵,忙咳了一声,“七娘,多日不见了。”
声音却不如往日冷静,反而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慌。
陈念便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可知我寻了你多久?”
她想到自他偷偷离开后她在南皮城外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又想起他竟这般可恶地将她一个人扔在那处,连半句交代也不肯与她,便更加觉得这个人可恶。
她便狠狠地揪了他皮下一层肉,“羊五郎,我与你说,你若再丢下我,我就,我就……”
她本想说些什么狠话来,可到底舍不得,只这般犹犹豫豫地,往日里在献容面前的机灵劲儿却全都不见了。
羊五郎本还想说些划清界限的话,可当他低头看到虽然不住抱怨着面色却十分凄惶的小姑子时,却忍不住狠下心来伤她,只挑了挑眉,带出一个十分不正经的笑来:“七娘,你就怎么样?”
“就怎么样?”陈念气哼哼的,但不肯说狠话,只重重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听得他发出一声惨叫,这才极快地,逃也似地跑走了。
像是生怕他追上来锤她一顿似的……
羊五郎本欲去追她,可脚才刚刚挪了半寸,却又想起些什么来,只望着陈念逃走的背影低低叹了一口气。
“也罢,能让你快活一时,便是一时吧……”
二人虽同为士族,他身上却有要背负的责任和使命,他和她,终究走不到一路。
惆怅不过片刻,身后暗门已无声开启,司马衷当先一步已踏了出来,见得羊五郎满脸的官司,也不问他,只负手大步而去。
他与献容分别太久,若一直未见尚且可以压制相思,可他既见了,再分别却觉心如刀割一般。
他只恨,恨不能将她收成小小的一个,随身揣在袖里,能时时刻刻地与她待在一处。
一想到此,司马衷脚下便像是生了风,羊五郎还未回过神来,已望得楼上关了门,又熄了灯,再无声响。
这时,陈三郎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羊五郎心中有鬼,自然不敢见陈氏族人,更何况这人还是陈念的亲兄长,心中恐惧便更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