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是特制的,能放在床上,却又十分稳当,并不容易倾翻。
分明是司马衷特令人打造的。
这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的。他与她做过许多事,却从来不肯与她说,叫她无望的胡思乱想,甚至做了许多错事……
他待她之心,又岂是常人可比?
刘曜,自然是不能比的。阿兄那人,对着她时,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也为着人生那一点点触不可及的温暖幻想了无数个日夜,及至嫁与司马衷时,她才晓得不是所有的“好”都摆在明面上,也不是所有的“好”都只在嘴里,却从来不肯付诸行动。
她饿了,司马衷先给她的,却是一碗澄黄的,带着微微药香和酸的药。
献容一愣:“这是?”
他却拉了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来,“阿容,这是陈三郎与你开的安胎药,这些日子奔波,累得你和孩子都受了不少罪,如今既已歇下来,便该好好调养才是。”
他见献容仍然皱眉不肯喝,便低下头去,将一口药包在嘴里,一只手却按了她的头,迫使她同他对上,献容愣神间,微酸的药已被他渡到她嘴里,还不及她回过神来,药便已吞入腹中。
她被惊得向后退,他的大掌却落在她腰肢上,将她牢牢地禁锢着,几乎避无可避。
“阿容莫不是不喜欢如此?”他笑起来,眼神却仍是十分干净清澈的,仿佛在做这一切时,根本不带丝毫杂念。
就好像,他只是在十分专注地做着一件事情罢了。
一口,接着一口,是他对她无限宠溺的爱。
他怕她不肯喝,又怕她会觉得自己起什么异心,便每一口都先从他的嘴里过一遍,才肯哺给她,一碗药被二人喝出无限风情,及至碗干时,他却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献容心中震惊之余,又觉十分难堪,他这样不分昼夜地陪着她,反而叫她往日的一些小坏习惯都无处可藏。
这样,就好像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秘密了似的。
但她在心底又隐约有些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像是两人是一对已纠缠三生的爱侣,心意相通到甚至不必说话,便足已看穿到对方的灵魂深处去。
他这样闲事不理,只管不分昼夜地陪着她的模样,像足了一个昏君,她虽然心中隐约不安,却又觉得十分快活。
就像这短短的前半生,她从来都没有被任何人如此悉心呵护,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又怎会舍得轻易舍弃?
两个人便这样纠缠在客栈整整三日。这三日来,除司马衷外,再无任何人出入过这个房间,她的一应活动,也只在这个房间里,无论什么,都有他来替她安排妥当,她只管做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什么都不必多想。
他对她的好,像是要将她捧到天上去,更叫献容觉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才是真切的,而这三日,才是她一个人做的不肯醒的黄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