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光匆匆过,惴惴不安的小姑子没了踪影,皇宫中却多一位走失的殿下,他又岂会不知献容身份?
不过是不欲与人说罢了。
有些事,知晓的越多,死的便越快些,小二与他打听时,他便下意识地不欲说与小二听,却不想祸事来得这样快。
“纵然你将她找回来,她也不再是她,你找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又何必呢?”
话音未落,脖子上已被架了一柄嵌满了宝石的弯刀。
他转过头去,对上的便是刘曜一双冷眼:“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弯刀是刘曜养父所赠,开了刃的,自然不会是摆设,不过轻轻贴在掌柜脖子上,便将他还未愈合的伤口划拉的更深一寸。
这样,他总会说了吧……
但出乎刘曜所预料的是,掌柜明明已经命悬一线,他却像是完全未曾察觉一般,面上仍带着微笑,仿佛带着某种解脱一般。
“也好。”掌柜笑道,“我在这客栈守了数十年,早都腻了。”
他看一眼刘曜,“今日你可杀我,于我不过是解脱罢了。但你的罪孽,你的痛苦,又有谁来解呢?”
话音未落,他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重重撞在刘曜手上的弯刀上,刘曜手下意识向后一缩,却不如掌柜动作快,待回过神来时,矮胖的掌柜已缓缓倒在地上,脖子上被弯刀划拉出来的血口正嗤嗤向外激射着鲜血。
刘曜心里又是一震。
他顾不得掌柜脖子上喷出来的血液溅在他身上,只急急将已气若游丝的掌柜揽起,“兄长,兄长……”
他是真的后悔了。
刘曜本意不过是威胁掌柜,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思,不过是看掌柜冥顽不灵,想要小小的给他一点教训罢了……
可掌柜却将他的动作当了真,甚至不给他后悔和犹豫的机会,便这般直直撞上来。
刘曜痛苦地闭上了眼,将面上仍带着某种神秘微笑的掌柜双眼合上,忍不住低号一声:“兄长!”
眼前种种,却是他初来晋地做质子时,满心惊惶地遇上第一个愿意主动与他说话的人。
是掌柜。
那时,掌柜不过是读书台外农夫,他偷偷地从读书台溜出去,见到的便是这个憨厚的,有一张圆圆胖脸的掌柜。
掌柜并非籍籍无名。事实上,看似不起眼的掌柜是某个败落大家族的子孙,纵然家徒四壁,见识却十分深远,偶然见得刘曜,见对方浑身带刺,也并不在意。
那时掌柜面上便带着云淡风轻的笑。
他问刘曜:“永明可知越王勾践?”
刘曜不过是胡人,对年代久远的越人,自是不知的。
掌柜便自残漏的屋里摸出一卷竹简,上头字并不工整,里头记载的,也不过寥寥数语。
昔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不过只得几个字,但刘曜在见到的那一瞬间,心头便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