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后,高杉原慢慢放下手机。
家里只有他一人,除了桌子上的台灯开着外,整个屋子都漆黑暗影的,外边时不时闪烁的霓虹灯来到这里时已经很微弱,透不过窗帘,只在窗帘内边留下一道影子。
房间像沉在深海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台灯,光晕一圈泛一圈,如同深海灯笼鱼头上提着的柔光灯笼。
处在昏暗的环境,人容易乱想。
高杉原坐在电脑桌前,看了看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楞坐起来,双目发呆。
当一个人既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该干什么,也没有该留恋什么时,就会进入空白状态,在马桶上数墙砖也能数两三个小时。
高杉原感觉自己是这种状态了。
他的思绪开始无约束般地游荡。
漆黑的房间如同不见天日的湖底。
每一次在这种昏暗环境下,高杉原总会回忆起半年前的那天。
那灼灼夏日。
那个清澈的深湖中。
他跳进湖里慢慢死去的过程。
湖鱼从他眼前游过,背部慢慢着到湖底,水草涌进他的鼻腔,从口腔不断挣扎出的气泡离他远去,最终连光束也透不过碧蓝的湖水,泥沙涌入他的身体。
他安静的合上双眼。
随后,记忆像走马灯一样,视角不停切换。
从湖底到渔网,从农民到救护车,从医院手术台上刺眼的白灯到胸前的起搏器,从医生的摇头到高弱梨的痛哭,从医院到墓地,再到和那位从墓碑里爬出来的老者交谈。
……
但这一次很奇怪,他脑海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脑海中一片漆黑,如同盘古未开天地之前一般。
缓缓的,就像高山融雪后露出雪下的新芽一般,漆黑的空间被各种色彩填满,阳光从上方洒下,照在光洁的地板上,四处的建筑凭空而起,形成一条吵闹的商业街,中野五胞胎挽着手臂说笑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高杉原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手掌在脸上缓缓滑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划大自己的下眼皮。
缓一口气,他看了看日历,日历本上的23号用红笔圈了好几圈。
现在距离这个日子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高杉原留意一下自己体内的能量数,只剩下161粒。
他的心境很平坦,从心理上解释,这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一次,没有什么值得心跳加速的;从生理上,这是低耗能状态下心脏缓慢跳动的结果。
拿出笔记本,他慢慢翻到中间的一个页码。
页码两边都写了不少内容。
他慢慢将左侧黄石上的名字划去,在末尾标记“收割完成”,而后将目光转到下一页。
街头小混三人组。
老大金发:负熵183
老二右臂纹龙:负熵164
老三寸头:负熵134
高杉原看了看几人的资料,内容很少:
‘三人负熵过百原因:欺凌
常活动地点:九谷街道
活动时间:全天候’
短短几行子一下子看完了,高杉原皱了皱眉头,将书合上。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他躺回床上,安静地睡去,灵体慢慢飘离身体,往窗外飘出。
晚上十点出去,在收集到4粒能量后他便不再搜寻下去,凌晨十二点回家。
在床上很快酣睡过去了。
明天要陪五个麻烦鬼,这得累死他。
。
能量剩余:141粒
。
周日
早晨八点
高杉原慢慢从床上起来,进浴室简单洗漱。
镜子里的他状态还不错,脸虽然白但还算精神。
六人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在‘二谷白羊塔’车站附近。
简单洗漱后,他在衣橱里拿出一件黑色薄卫衣和一条蓬松男士长裤穿上,上下穿搭都是宽松类型,可以尽可能地覆盖皮肤。
衣服穿上后,他在镜子前考虑了一会儿,慢慢戴上一顶帽子,脸上挂上一张口罩,将自己遮掩得密密实实。
出门。
周日阳光很明媚,外出的人很多,情侣,一家人,老两口都在悠闲地享受周末时光。
八点五十分,二谷车站下车,提前早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
高杉原找到一个阴凉位置坐下,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安静地等待五人。
希望五个人能准时,别放他鸽子。
他无神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期盼,刚坐下没半分钟,五把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转头,中野五胞胎正在这里的地标建筑白羊塔塔下拍照。
这五姐妹竟然比自己还早到了?
高杉原眼睛安静地看过去,仔细辨别数秒,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五人都换了在校园穿的水手服,换了一身衣服,差点认不出来。
中野一花上半身穿着一件深色开叉卫衣,下半身搭配一条黑色A字短裙,短裤很短,一如既往地露着两条白皙的光腿。
中野二乃穿着一件淡色系的灯芯绒连衣裙,裙摆落到小腿处,白丝裹着纤细脚踝,小脚穿着白色小皮鞋。
中野三玖依旧戴着耳机,上半身是一件印着刺猬的毛衣,下半身穿着一件杏色长百褶裙。
中野四叶则套着一件青春活力迸射的蓝色工人装,吊带里面是一件纯白贴身T恤。
中野五月穿着一身红色少女装。
中野二乃在帮四人拍照。
不少行人在偷偷帮五人拍照。
高杉原站在远处,看到不少人走到五人身边都放慢脚步,或是直接停留在五人身边,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
“哦哈呦,五位。”
他来到五人身边,无力地招招手,略带欣喜地问候。
五人转过身子,五双眼睛仔仔细细地环视他一圈,中野二乃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是谁?”
四胞胎纷纷后退一个脚步,跟眼前突然来搭讪的人保持距离。
这人虽然用日语打招呼,声音还带着一点点熟悉感,但考虑到对方是一个男性,还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五人还是产生一种莫名畏惧感。
少女永远要保持警惕。
毕竟,你永远无法不知道,那口罩下的人会是长着胡须的变态还是露着龅牙的痴汉。
中野二乃站在四姐妹前,毫不客气地反问一句:“你是谁呀?”
高杉原走向五人的步伐愣住,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五人点点头。
高杉原无语地叉起腰。
同时,看着对方头上熟悉的帽子,中野二乃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巷子里差点被自己踢裆的蒙面男。
“高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