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莞在那个梦里停留了好久好久,梦境特别真实,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农场里。小男孩长得特别像顾历南,一举一动都是他的影子。那是他们的孩子。
在消防队员冲破障碍进去的时候,迟莞在浓烟中几乎丧失了求生意识,但是她伸手摸到自己身下一片湿腻,抬起手一看,是血。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例假,她之前心情沉郁没有在意,当她看见身下的血,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可能流产了。
外面消防队员搜救的喊声越来越清晰,她无力地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她不想死。
至少,如果真的怀着顾历南的孩子,她不能死。
梦醒了,她睁开眼,是躺着医院的加护病房。
浓烈的来苏水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令她排斥抵抗。
一扭头,看见窗户那边男人萧索的背影,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开口喊一声顾历南,一张嘴却发现不能出声。
呛了浓烟,嗓子受损,暂时她还说不了话。
于是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沉默的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转过身来。
当他看见她睁眼,持续十几个小时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他长腿几步迈过去坐在她床边,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摁了墙上的按钮。
“你现在不能说话,得好好治疗才可以开口,忍一忍,我会无时无刻陪着你。”顾历南低头,亲吻迟莞的额头。
迟莞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焦急,不能说话就不说吧,只要还活着,还能见到他,那就是好事。
她拉着顾历南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一双清明透亮的眼睛看着他,她想说什么,顾历南一看就懂。
两人就这么对视,她不能说话,他也没有吭声。
然后,有人敲门,是医生过来了。
医生给迟莞检查了一下眼睛,再是口腔,然后对顾历南说,“病人现在情况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但是嗓子被浓烟呛了,得在家里慢慢恢复。”
又和顾历南交代了几句医生就出去了,顾历南过去关上门又走回来,迟莞还保持之前那个动作看着他,连表情都没有变。
他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握住她的手,“阿莞,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看,你现在好好的,我们……”
迟莞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有恼怒,她现在想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她的孩子呢!
她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怀孕了,那孩子还在不在?
如果没怀孕,又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她怒视着顾历南,男人一直在摁眉心,终于,他沉不住气了,点点头回应她,“是,孩子没有了。”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滚烫的眼泪就顺着迟莞的眼角落下来,她没有哭,只是为什么会掉眼泪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请请闭眼,泪如决堤,绵绵不断地流出来。
她现在发不出声音,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她的孩子没有了,她不该哭吗?
迟莞双手紧紧捏住床单,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碎裂的声音,她这个样子顾历南哪里见得,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会有的,阿莞没事了,真的,我有你一个就行了。”
迟莞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他想不管不顾抱着她,迟莞流着泪不停地摇头,指着外面,你走,求你马上走!
“阿莞……”
顾历南快要疯了,看着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哭成了泪人的迟莞,他痛恨自己的失职,如果当时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迟莞一直指着门口,不让他靠近,要他走。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现在很恨顾历南,如果不是他那些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怎么会有人报复她!如果没有人报复,她的孩子就不会死!
她恨死他了,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你走——”
迟莞嘶哑的嗓音,生生憋出两个字来。
顾历南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如果不是极其厌恶,她又怎么会吼出如此绝望的两个字。顾历南知道,孩子没有了,所有的因果循环,都是他一个人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