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初九,迟莞和顾历南下午的航班回国。
迟俊峰夫妇打算送他们两个,迟莞怕一会儿到了机场自己舍不得爸妈,就不让他俩送。
路上,顾历南手机响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迟莞看他眉头紧皱,一脸沉重的表情,待他挂了电话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顾历南紧紧攥着她的手,“爷爷病危,在医院抢救。”
“什么?”
“说是突然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倒了头部,整个人当时就没了意识。”
顾历南抹了把脸,一双眼睛通红,却强撑着憋出一丝弧度,“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十几个钟头后,航班在A市国际机场降落。
小言来接机,接到人后直接去往医院。
顾历南和迟莞赶到病房时,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全都是顾家的至亲。这其中就包括顾维澈。
“衍之,你快进去看看,你爷爷他不行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顾历南完全没顾得上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就推开门进去了。
迟莞跟在他身后,一样的表情凝重。
病房里,顾亚凯顾亚元兄弟二人一直陪伴在病床前,简文筠和高丽萍应该是才哭过了,两个人都肿着眼睛。
见儿子回来了,简文筠没忍住又哭了,“衍之,衍之……”
顾历南忍着内心悲痛,上前拍拍母亲的肩膀,“没事。”
几个人前后退开,把位置留给他。所有人都知道,顾国振最疼的是他这个孙子,临死前最想见的,也是他这个孙子。
“爷爷。”
顾历南双目绯红弯着腰紧握着老人枯瘦的双手,老人说不出话,可能是回光返照,一双眼睛清明透彻。
他张大了嘴巴,一直想说话,除了啊啊几声,再也说不出其他。
顾历南第二次喊爷爷,滚烫的泪落下来,掉在老人的手背上。
那一刻迟莞背过身去,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悲痛落泪。
“啊——啊——”
顾国振试图和顾历南交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他要说什么顾历南听不懂,只能看着他的眼睛,“爷爷,我在,我在。”
终于,攥在掌心里那只手垂了下去。
顾历南心口窒息,眼睁睁地看着他爷爷双眼缓缓合上了。
“爸!”
“爸!”
在父母和叔婶的痛苦声中,顾历南缓缓直起身,轻轻放下了老人的手。
他走得很安详,却很痛苦。
顾历南的脸上已经被热泪湿透了,却依旧是一张平淡的脸。
迟莞看着他,她想要像他一样淡定,可她做不到,下一秒就去了床前,蹲在了早已没了呼吸的老人身前。
“爷爷。”
她喊他,声音柔柔的,她吸了吸鼻子,“爷爷您不是要让我回来给您唱红灯记吗?那我现在回来了,您赶紧起来好不好?”
简文筠看她傻傻的样子,哭得双唇都在抖,赶紧去把她捞起来,“阿莞,阿莞你看清楚啊,你爷爷他、他已经走了啊……”
迟莞摇着头,“不可能的……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呢……他不会就这么、就这么……”
傻孩子哭得一张脸都是泪,顾历南将她一把拉到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
她在哭,他也在哭。
迟莞想不通,之前许征和然然结婚的时候,爷爷都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没多久医生过来了,检查了老人的生命体征,宣布死亡。
顾历南心理素质好,难过完了不仅要安慰长辈,还得安抚自己媳妇儿情绪。一个晚上在医院就这么折腾过去了,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迟莞睡不着,顾历南也睡不着,两个人洗漱完了就这么一直在床上躺着,谁也没有跟谁说话。
快天亮的时候,顾历南转身去看迟莞,她终于睡着了。
他起床,洗漱收拾自己,换上一身黑西装。
据陶小米描述,爷爷自己坐轮椅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倒了后脑,导致颅内出血。
但是以顾历南对顾国振的了解,老人活着的时候身边少不了人,他从不给家人添麻烦,怕自己会摔,走哪儿都会叫陶小米。
他也了解陶小米,那孩子老实巴交的从不说假话,把她找来在顾家长期当护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但是老宅里,除了爷爷,陶小米和梅姑,就还有家里几个佣人和司机。也要出事之前园丁来了几个小时,修剪完花园里的枯枝之后就离开了。
家里众人都排除了爷爷是被人推下楼梯这个可能,觉得爷爷就是自己从屋里出来发生的意外。
顾历南保留自己的怀疑。
爷爷过世,满城皆知,之后会有不少电视台和一些报刊的人会过来采访。跟父亲和三叔商量了,顾历南打算以精时集团的名义开个记者会,宣布老董事长昨天晚上去世。
迟莞心里悲痛,眠浅,顾历南起床后不久她就醒了。
房间里没见着人,她穿着睡衣就下楼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