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年龄不大,说起来也就才四十几岁,正当是壮年,论起岁数来,他还不及公孙武达那老头儿年长。
柳一条坐在程咬金的下首,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名传千古的人物。
魁梧,坐在那里似一座黑塔一般,看上去比程处默还要猛上几分。
豪爽,说起话来,房上的琉璃瓦,都有要掉下来的迹象,震得柳一条耳朵嗡嗡直响。
长得不丑,但离英俊帅气却还差得很远,只能说是,嗯,五官端正,没有什么大的缺陷。早就知道程咬金不是一白面小生,所以柳一条心里没有太大的失望。
“我老程是一个粗人,不过却也听说过你小子的名号,”程咬金四平八稳地坐在首座上,笑看着柳一条,大声赞道:“不说别的,但就你捣骨出来的那些个农具,就是不错!”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儿,能有这么大的名气,程咬金心里,也是服气得紧,对于有本事的人,程咬金向来都不乏尊重。
“卢国公谬赞了,对于卢国公,小子才是仰慕得紧,当年卢国公在瓦岗山上的英勇事迹,小子可也是耳熟能详。”柳一条微低头向程咬金施礼,以示心中对这位名人的敬意。
“呵呵,行了,好汉不提当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程咬金冲柳一条摆了摆手,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现在说一说,你此次来这程府,所为何事吧?”
程咬金是个直人,说话做事最不喜的,就是拐弯抹角,所以很多时候,他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无他,只是来拜一下山头,结识一下程将军而已。”柳一条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端起身前桌面的上茶碗,轻喝了一口。
“拜山头?呵呵,这句话我喜欢!”程咬金先是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自他跟了李世民之后,好久没听过这样略带匪气的话来。
他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其实你就是不说,老程我也知道你的来意,听说昨天夜里,侯君集那老头已经到了三原,差不多今天他就能回来,你小子心里边不会是怕了吧?”
“程将军说笑了,小子只是一无关紧要的平民而已,与那侯尚书并无什么恩怨,侯尚书回不回来,与小子似并无多大的关系,小子为何要害怕?”柳一条淡淡地看了程咬金一眼,轻声说道:“不过小子倒是听说,程将军与那侯尚书似乎有些不对啊,程处默将军现在还在三原,难道卢国公就不担心么?”
“哼,借他十个胆儿!”程咬金轻哼了一声,有些小火露头儿,不过他也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侯君集敢做的,最多也就是再爆打那大小子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将军说得是。”柳一条随声咐和了一句,又端起茶碗轻喝起茶来,这程府的茶,喝起来竟比别处都要香醇一些。
程咬金也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心中刚想升起来的火气,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说起小默,老夫便想起了刚才他刚派人从三原传来的信儿来。昨天晚上,三原可是热闹得很啊,尤其是在柳小哥的府上,貌似,有很多人,都断了一条腿去。”
听了老程这话,柳一条心里猛地的一提溜,莫不成,昨晚家里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是那八个家丁?
柳一条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三原还没有人传信儿过来,是故,对家里边的情况,他所知也只是王安来之前的状况。
“对于家中之事,小子甚为挂念,还请程将军能够言明!”柳一条放下茶碗,躬身向老程施了一礼。家中的财物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但是那八个下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他柳一条的过错了。
“也没什么,就是你府上的那些下人,被侯君集派去的那些兵士,都给打断了一条右腿。”程咬金瞥了柳一条一眼,道:“听说,他们还从柳府搬了不少的铁皮木箱去,不知道里面都装的是何物件?”
“断了一条右腿?程县丞当时不是也应当在场么,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他的治下的百姓?!”柳一条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开始泛红,里面透着一丝无尽的气愤和仇怨。
当初把程处默那厮给支到柳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之一,不就是让他保护那些下人么?
“可是,”程咬金放下茶碗,并没有将柳一条这种类似于质问的话语放在心上,他慢条斯理地轻声对柳一条说道:“在小默起程前往柳府之前,似乎有人给他送去了一封信笺。让他在柳府,只用一双耳朵和一双眼睛即可,别的,都无须过问。这件事情,柳小哥想必也有所知晓。”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即使小默有心,却也已是无力。”程咬金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兵士,根本就不是他那几个衙役所能阻得住的。小默区区一个八品的县丞,根本就慑不住那些噬过人血的真正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