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一条的授意下,柳无尘与马成冒着大雨,披着雨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将三百四十二户佃农的家院走了个通遍,一户五百文,虽不多,但确可以让他们平安地度过这次的雨季。
看着那些佃农拿着钱后,对自己千恩万谢,对东家感恩戴德的样子,即便是柳无尘这个行事一向稳重之人,心里边也难免有些许的激动。
要知这场忽来的大雨,损害的不止是田地里的庄稼,更多的还是这些佃农的生计。
若是没有东家白天所管的饭食,仅靠着东家一月所给的那十文钱,想解决一家三口,四口,甚是十口人的饭食,那简直是与做梦无异。
大雨寒,无食饥,饥寒交迫,一个风寒,就可要了一条性命。
柳一条听着柳无尘与马成回复,有些苦涩地轻点了点头,在三原,他们柳家所给佃农的福利算是最为优厚的了,每月十文,每天两餐,秋收后还有粮食分红,在这样的雨天里,他们尚且如此,那那些比他们还不如的,就更不必说了。
这次的大雨,怕是会害死不少的人命,柳一条不由得又想到了黄河,想到了长江,这两条在二十一世纪都还让人胆战心惊的大流,在这里,岂不是会更为肆虐?
轻甩了甩头,柳一条不再去多想,这些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管得了的,那是李世民那个明君的事情,想来现在的李世民,也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好了,辛苦你们两个了,晚饭时,我让灶房给你们留有饭菜,你们都去吃上一些吧,跑了一个下午,也定是饿了。”柳一条向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去灶房食用晚饭。
“多谢少爷!”柳无尘与马成齐齐与柳一条行礼,双目之中,都隐有一丝的感动。
“少爷,少爷!”柳无尘两人还没出去,小喜慌忙地从外面跑来,连油伞都来不得合拢便小跑着进入了房内,着忙地看着柳一条说道:“那个李德臣,现在正跪在院子里,说是要见少爷,院子里全都是雨水,他的身上都湿透了,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哦?”柳一条的眉头一挑,李德臣做事向来稳重,现下大雨正疾,他却在此行这般举动,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且去把他请进来,他的腿有寒疾,受不得雨水的浸泡。”想起李德臣的风湿病,柳一条看了小喜一眼,轻声向她吩咐了一句。
“夫君,”张楚楚闻言,也轻移着莲步,轻身从里屋走了出来,止住小喜出去的脚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轻声说道:“李老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从来不进殿堂,小喜她请不进来,夫君还是亲自到院中看看吧。”
“嗯,娘子说得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李德臣的那个执拗脾气,接过小喜手中的雨伞,换上可以避水的自制凉鞋,柳一条便出了门儿去,柳无尘与马成两人见状,也都再披了蓑衣,随了上去。
“东家!小老儿给您行礼了,求求东家救救我那一村的农户吧!”见柳一条出来,李德臣不管不顾地就冲着柳一条磕起了头来,额头经过地上深积的雨水,撞击到铺制的青石之上,发出了阵阵声响。
柳一条侧身让过,他不惯有人给自己磕头,尤其是像李德臣这般上了年纪之人,别扭,而且折寿。
转身吩咐着柳无尘与马成将李德臣给扶将起来,李德臣的身上,已被大雨给淋了个尽透,他的额头,也已磕出了一片殷红。
上前走了两步,将李德臣也覆在了雨伞之下,柳一条看着他,轻声问道:“李老丈不必如此,到底出了什么情?你慢慢地与我说个明白,能帮的,我柳某人绝不会袖手便是。”
算起来,李德臣也算是他手下佃农中的元老,帮助柳一条做的事情良多,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情于理,柳一条也不会不管不顾。
“东家,房塌了!一个村落里,有一半的房子都塌了!”说着,这老头儿竟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和雨水,都搅到了一处。
“房塌了?!”柳一条心中微惊了一下,不禁想起那些佃农所住的那些房屋,都是用泥胚所制,在这样的大雨天气里,坍塌崩溃,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示意柳无尘两人将李德臣给搀扶到旁边的亭子里,柳一条把手中的雨伞合上,放于一边,冷静地看着李德臣,温声向他问道:“李老丈莫要激动,房子坍塌,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可有人员伤亡?”
受到柳一条镇定神情的感染,李德臣的情绪也不由得稳定了几分,抬手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开口说道:“就在刚才,五十几所房子,连续坍塌,其中只有李栓一家被埋在了里面,好在当时四邻都在,大家合力又把他们给扒了出来,一家五口,都饶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