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正经的买卖人,人卖我买,公平交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难不成这高昌国里,还不让人做买卖了不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队高昌兵士,柳重舟放下手中的帐薄,双手分开挡在身前的伙计,从容不迫地走到前端,据理力争。
说话的同时,两只眼睛也有意无意地在兵士的外围打量,见到有刚从外面收货回来的伙计正小心地在外围向里观瞧,柳重舟暗中冲其轻摆了摆手,打了一下快走,报信儿的手势,面上,仍是没有一点惧意地与手提着刀枪的军士对峙。
“去你妈滴!还凭什么?”一个巴掌呼在柳重舟的右脸,直接将柳重舟扇倒在地,带头的军士一口吐沫喷吐在柳重舟额头不远的地上,之后又轻蹲下身,伸手按住柳重舟的脖子,狠声言道:“就凭我们家将军是候君集,就凭你们是大唐三原柳家,还有,就凭老子姓麴,这些,够了吗?”
“来人啊!”不待柳重舟再有什么反应,军士头领起身便是一声重喝,指着地上的柳重舟还有其身边的一干伙计,冲着在场的士兵大声吩咐道:“把这些涉嫌危害我高昌的异国奸细,全都给老子押放起来,不得逃脱一个,不然老子有你们好看!”
“是!校尉大人!”直身高声齐应了一声,早就有所准备的高昌兵士们,全都撸着胳膊,提着绳索,将柳家的下人,还有本地所有的帮工,全都给绑了个结实。
“校尉大人,后面仓库发现钱一万三千贯,看守仓库的本地雇佣两人,还有,尚未运走的白叠子近百万斤。”这时,负责打探清点的小兵从柳重舟他们临时所租用的库房里出来,躬身向他们家校尉禀报库房里面的详细情况。
“哦?”姓麴的校尉闻言,两只眼睛乍然就是一亮,喉咙处不由地也轻吞下了一口吐沫,不想这些唐人的手中,竟还有如此多的存钱。
“去,把那两个卖国求荣的东西给老子绑了,与这些囚犯一同押回,那一万贯脏款直接随车带回营中,充当军响,”深看了那个小兵一眼,姓麴的校尉故意把银钱少说了三千贯,见那小兵识趣地点头应是,姓麴的校尉不由老怀大慰,粗声粗气地接着说道:“至于那些多而无用的白叠子,带回去也是图占地方,就交给本地的官差处理就是了。”
“是,麴校尉,小的这就去办!”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他们家校尉一番,小兵恭敬地弯身应了声,惴着他刚刚偷藏在怀里的那一百贯银钱,又复回到后面的库房之内。
“这位军爷,这位军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柳先生他们可是犯了什么法度,怎么下官没有提前得到一点讯息?”小兵刚刚离去,在围观人群的外围挤进了一个身着官服的瘦弱文士,拱手向麴校尉见了一礼之后,轻声自我介绍,道:“下官迟浅,添为本地县令。”
“哦,是迟大人啊。”低头淡淡地看了迟浅一眼,麴校尉轻声说道:“迟大人来得正好,本校尉奉我们家候将军之命,前来此地捉拿从大唐来的奸细,现在人、脏本校尉均已捕获,马上就要带回营地供我们家将军提审,这后面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
“奸细?这怎么可能,校尉大人您是不是给弄错了,柳先生他们是唐人不假,不过,他们都是正经的买卖人,自柳先生一行到了这土宓县之后,一直都是安份守己,一天到晚忙来忙去的,也只为收取我县内的白叠子而已,前后也并无一点逾越不妥的举动,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奸……”
“怎么,迟大人这是在置疑本校尉的话语?”不待迟浅的话语讲完,姓麴的校尉便粗声开将其打断,狠瞪了眼前的这个瘦弱文人一眼,不满地反声问道:“还是迟大人觉得,本校尉闲得无聊,会不远百里地跑来你这个小县,平白无故不讲是非地冤枉一个好人?”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小心地抬头看了麴校尉一眼,迟浅怯怯地向后小退了一步,道:“下官只是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些蹊跷,担心大人是不是受了小人的蒙蔽,从而错抓了好人。”
表面上壮着胆子,迟浅的肚里面却是不停地泛着苦水,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政绩,为了他土宓一地的贫苦百姓,怎么他也不会恬着脸来贴这姓麴的冷屁股。
土宓,是个穷县,县域里除了白叠子这种并无大用的低廉作物之外,再不能种植它物,县中的百姓,每家每户每年都是守着近千斤的白叠子而空着肚子。
没有销路,没有银钱,全县上下,便是迟浅这个官老爷的府里,也是穷得叮当直响。
近来,说确切点说,也就是五日之前,一直以为日子不会这么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的土宓百姓,竟意外地等到柳重舟这个大唐来的商户,携带重金,甫一来,便开张拉铺,大量收购白叠子,仅是三天的功夫,就把土宓县中十几年来大半的库存,将有近五百万斤的白叠子尽数以不错的价格收入手中,一时间,土宓县举县欢庆,迟浅这个当了近十年穷官的县令,终也是找到了一点富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