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才在朝堂之上,您怎么……?”出了大殿,麴智胜不由出声向屈义夫报怨起来:“您明知道那楚弈是本王手下少有的干吏,虽然脾气不好,为人处世之时也多有失仪失态之处,但是其做起事来却一直都是兢业谨慎,少有纰漏,平日里帮辅本王甚多,前番父王着他去大唐朝贡就已是有些不妥,怎么这次,您又……”
“殿下,”朝着四下看了一眼,屈义夫轻声开口将麴智胜的话语打断,伸手拉着这位大皇子的衣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老头沉声说道:“并非是老臣不愿出言求情,挽救楚将军于水火,实是楚将军在早时就已犯了众怒,倍受群臣排挤,难道殿下就没有看到,满朝文武之间,厌其者十之有九,便是陛下他老人家对其也有了几分弃置的心思,不然当初,像是朝贡这种吃力却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一个副将的头上。”
“话是如此,可是……”
“楚将军是有些才干,做起事来,也确是极为认真谨慎,但是比起他身上的那些缺点,还有陛下及群臣对他的那种厌恶心绪,他的那点才干也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不待麴智胜的话语说完,屈义夫再次出言将其打断,道:“一边是一个浑身上下满是缺点且又毫无前途可言的弃子,一边是陛下及朝堂群臣的善意好感,老臣以为,以殿下之智,当是能够分明其中之轻重。”
“呃~”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长叹了口气,麴智胜躬身向屈义夫轻行了一礼,有些灰心气短地轻声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本王有些目短了。”
“微臣知道,殿下心下仍有些不愉,”深看了麴智胜一眼,屈义夫提声说道:“但是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必有舍、得之魄,想那大唐的李世民,不也有过经过玄武门之变么?”
“再者,”轻顿了一下,屈义夫接声说道:“依着楚弈平日里的脾气秉性,殿下若是一直保着护着,他迟早会给殿下带来天大的麻烦,现在殿下能够狠心将其舍弃,对于殿下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麴文泰一直没有想要传位的意思,依着他们高昌的规矩,立储之事,依才而居,没有长幼男女之别,不止麴智胜这个大皇子,便是麴智源与金烨公主,也都有着等同的争储机会,若是麴智胜因为一个楚弈而得罪整个朝堂上下,不值。
身为大皇子一系的头号重臣,屈义夫不得不在朝堂之上出言相阻,免得麴智胜因此而惹来他们家老头子的不喜与疏远。
“先生说得是,只是本王一时有些放不下罢了,先生勿怪。”再次躬身向屈义夫行了一礼,麴智胜的面色仍有些不戚,好似仍是不舍放弃楚弈这个副将。
“殿下言重了,殿下仁厚,也是我高昌百姓之福。”小拍了麴智胜一记马屁,屈义夫在低头行礼,弯身的时候,嘴角不由违心地撇出了一丝冷笑,这个大皇子,比他老子年轻的时候还会做戏,好人他来,恶人我顶,全是一些假仁假义的货色。
“就你?”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色的年轻人,楚弈的面上写满了不信,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小饮了一口,楚弈开声说道:“不是本官看不起先生,而是,就凭先生一个商贾之士,你便是有再多的钱财,再大的能量,又如何能够左右得到这大唐的一国之君主?”
完全把柳一条的话语给当作了玩笑,若不是心中甚为敬服柳一条先前的作为,搁着楚弈原本的脾气,面对这般敢拿他玩笑的商贾士族,早就泼茶摔碗,将人给扔出了屋外。
“呵呵,”见楚弈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善,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学着楚弈的样子,亦是端起面前的茶碗小抿,淡声说道:“不是柳某自吹自擂,厚颜往自己面上贴金,楚大人之前既听说过柳某,可知柳某能够搏得今天的地位,靠得是什么?”
“地位?”放下手中的茶碗,楚弈再次抬头,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这才想起,这里是驿馆,乃是大唐接待安置各国使臣的所在,柳一条一个商贾、匠人,他是如何进入到这里面来的?
“医术!”没有理会楚弈的反应,柳一条自说自答:“虽然柳某对自己的医术向来都没有什么自信,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对牛对羊这些家禽或还可以,但是对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不过世事就是这么神奇,而且不得不说的是,柳某的运气却也是好到了极点,先是太子殿下,后是长孙皇后,再后又是齐国公,翼国公他们,所得之病症,每每都能撞到柳某的手里。”
一个半调子的兽医,能够做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候回头想想,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便是现在,很多时候柳一条也都在心中感叹,得亏自己的记性不错,上学时所学的东西又有些驳杂,不然这么多的事端与难题,他还真是难以应对。
“这么说,先生竟还是一位医者?”这还是人么?楚弈睁着两只牛眼盯看着柳一条,商贾,匠人,而且还会医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学习精通这般多的学识数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