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自言自语,长孙皇后又一次地开声问道,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能让自己这个一向宽仁良善的儿子狠下心去向自己的恩人伸出毒手。
“为什么?母后你问儿臣是为什么?呵呵呵呵……”李承乾闻言,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后,有些疯癫地呵笑起来:“为什么?母后,若是你为太子,你能容忍一个旷世之才屡次拒绝自己的好意与招揽,甚至还去跟自己的对头交好吗?”
“是,他是曾救过儿臣的性命,也医好了儿臣的脚患,对儿臣有再造之恩,”李承乾道:“可是,母后你不要忘了,儿臣是太子,是皇储,而他则是我大唐的子民,是臣民,是个医者,正如他自己所说,救死扶伤本就是他身为一个医者所应有的本份,而且我是君,他是臣,救我亦是他身为一个臣民所当有的职责,”
“再者,自打他救过儿臣的性命,医好了母后的病症之后,儿臣已赐给他了足够的报酬,金银财宝,良田府宅,不止是他,还有那柳二条,张楚闻,若是没有儿臣在中打点,就凭他们两个小小的寒门书生,焉能顺利通过科举,得到父皇的看重?”
“儿臣给了他荣华富贵,给了他柳氏一族可以光宗耀祖的机会,这些,足以抵得上他对儿臣的救命之恩,”说完这些,李承乾神色坦然地与长孙皇后对视:“所以说,从这方面来讲,儿臣自觉得已不再欠他些什么。”
“乾儿,你……”长孙皇后很是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轻摇了摇头,长吸了口气,待心绪稍平一些后这才出声说道:“好,便是你真的不再欠柳先生些什么,可是这些,也并不足以让他成为你要去谋害柳先生的理由。”
“柳先生是大才,别说是你,便是你父皇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要让他入仕为官的念头,你想把他招揽到东宫,并不奇怪,本宫也能理解,”长孙皇后道:“可是,你也不能因为他不同意就想着要将他除去啊,这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你说柳先生拒绝了你的招揽,与你的对头交好,这更是无稽之谈!”长孙皇后道:“整个朝堂上下,有谁不知柳先生素来淡泊名利,一直无心入仕,自其从三原出山以来,一直奉行中庸之道,一不为官,二不结党,对长安城中的各种势力也都是若即若离,不远不近,没有丝毫逾越之举,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稍有些本事的商贾而已,平日里种花养草,顺便再赚些银钱贴补家用,何曾跟你结过仇怨?”
“母后,你方才也说了,柳先生是大才,家有余钱,腹有经纶,这样的人,若是为我所用,无疑是一大助力,但是若不能为我所用,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祸害?”李承乾抬头直视着长孙皇后,满是无奈与不甘地说道:“母后,儿臣是太子,平日里坐守东宫,看似地位尊高,风光无限,可是你知道儿臣心里有多苦吗?”
“父皇不喜,兄弟相争,你知道仅是这个小小的长安城里,有多少人盼着儿臣被赶出东宫,有多少人看着儿臣的太子之位想要取而代之吗?”李承乾的表情显得有些癫狂:“你当儿臣不知道吗?以前儿臣表现平庸,又不慎跌跛了腿脚,父皇曾不止一次起过废立之心。”
“老三,老四,还有那个远在燕地的老五,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当时可曾想过要帮扶我这个大哥一把?没有!!”李承乾几是吼声喝道:“没有!他们不止没有为儿臣说上一句好话,反而处处落井下石,明里、暗里,想要看儿臣笑话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尤其是老四,他与儿臣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啊,他做了什么?他竟然能狠下心来,不止一次地去派刺客暗杀于我!”
“同胞兄弟尚且如此,老三与老五他们这些异母弟兄更是不用去想,”李承乾道:“结党营私,儿臣是皇储,说句大不敬的话,父皇百年之后,整个大唐都是儿臣的,儿臣为何还要冒着为父皇不喜的风险去结党营私?”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咳咳咳!!”心情激荡之下,李承乾胸前的伤口再度撕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缠绕在伤口处的白色丝布,刺骨纠心的疼痛之下,李承乾不得不再次平躺下身,努力地喘息以平稳胸前的伤势。
“还不是因为儿臣的这几个好兄弟?!!”伸手止住长孙皇后起身查看的举动,李承乾长吸了口气,继而坚持着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语续上:“老四经编纂《括地志》为由,拉拢了朝中近半文臣为其效力,老三仗着他前朝遗孤的身份,更是得到了军中诸多将帅及一些前朝遗臣的支持,面对着这两个爪牙渐锋的兄弟,你说儿臣该如何去应对?”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没有二十三十年的时间当还轮不到儿臣主持国事,”李承乾道:“二三十年的时间,若是儿臣不学着他们去积累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自保,母后觉得儿臣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安稳地呆上这么长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