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很郁闷,尤其是在今天。
原本打听到长孙涣今日不在,正准备趁着机会,约着几个好友一起去馨芳阁听月儿姑娘弹曲儿,不想这大清早儿地,他人还没出门儿,就被已离家数十天的高阳给火烧火燎地揪了出来。
当得知高阳有意要去三原柳氏游玩时,房遗爱本能地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去三原柳氏的老宅?开什么玩笑,平素里躲他们柳家的人都来不及,又怎么能这般无趣地自己凑过去?
要知道,之前为了豫章与柳一条交恶,房遗爱可是没少在暗中给柳一条下绊子,旁的小事也就算了,但是当年吴醉剑在三原的一番作为,可是有大半功劳都在他房遗爱的身上,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街上有那么多人在,吴醉剑怎么会偏偏找上了老柳的麻烦?
后来见吴醉剑因此断腿亡故,太子妃与候君集最后也落了一个自缢一个叛逃的下场,面对这种情况,一向胆大包天的房遗爱,怕了。
天可怜见,事前他仅只是想要借吴醉剑之手,给柳一条一些难看和教训而已,免得这个乡下汉嚣张跋扈,不将他们这些长安世子放在眼里,只是不曾想到,吴醉剑那个命催的莽夫,竟直接就断了人老爹的右腿,将事情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虽然房遗爱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一直没有被人看到,或是早就已经化成了飞灰,直到现在柳一条好似也都不知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房遗爱的一番挑拨之言所引出。不过,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是这样,整日疑神疑鬼,提心掉胆,深怕这件事情暴露,柳一条会再寻他的麻烦。
房遗爱可不认为自己会比吴醉剑高明到哪去,不管是身世地位,还是武艺功勋,两人都相差不大,吴醉剑的悲剧充分说明,柳一条并不惧什么权势,若是这件事情被柳一条知道,只要他想,房府二男和大唐驸马的身份,跟本就不足以抵挡柳一条想要报复的手段。
所以这两年来,房遗爱一直都在刻意躲着柳一条,以及一切跟柳一条有关的人和物,现在乍闻高阳要去三原柳一条的老巢儿,这个房府老二不禁一个激灵,怎么也不愿前去自讨苦吃。
不过,高阳是什么人?怎么能让房遗爱如愿?所以,在明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情况下,即使房遗爱再是不愿,也不得不骑上战马随高阳一起来了三原。
驸马木人权啊!随在高阳身后,房遗爱的眼泪在心里流得哗啦直响。
是以,虽然心有不愿,不过有个强势的高阳公主在侧,房遗爱还是一路来了三原辖下的柳氏庄园。
平心而论,柳氏庄园建得不错,无论是选址规格,还是房屋布局都很独特,就规模而言,一点也不比长安那些大户的庄园来得逊色。
不过最让房遗爱感到吃惊的还是呆在这庄园里的人。先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一家,后又来了李绩这个与候君集齐名的曹州大将,若是再加上不知何故非要来此的高阳公主,那这个柳氏庄园就显得无比热闹了。
皇家公主,军中大将,还有足以代表长安城大半势力的罗府一家,这些人怎么全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三原这个并不起眼的村落?是柳一条事先算计好的,还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柳一条将众人请进府里,女人们全都去了后院儿,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则在前厅用茶叙话。
“遗爱兄不在长安逍遥,怎么有暇来到小弟这穷乡僻壤来了?”柳一条与李绩共同坐在正首,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房遗爱,柳一条淡声笑道。
“一条兄说笑了,”房遗爱轻摇了摇头,道:“一条兄这里若是穷乡僻壤,那整个长安辖内所有的庄园就什么也不是了。”
稍顿了一下,以押了一口茶水,房遗爱接着回答柳一条的问题,淡声说道:“是公主殿下非要闹着来此游玩,爱劝之不住,倒是让一条兄见笑,也给一条兄添麻烦了。”
“遗爱兄说笑了,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柳一条嘴里拽出了一句古语,笑看着房遗爱客气道:“公主殿下与房驸马能来敝庄,那是我柳府上下的荣幸,欢迎都还不及,又怎会觉得麻烦?”
“府中客房数间,公主与驸马若是不弃,想住多久都是无妨。”表面客套的同时,柳一条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同时也提起了一丝的戒备,高阳公主与眼前这个房老二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三原?他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很显然,柳一条并不相信他们口中所说‘游玩’的借口,寒冬腊月,时近年关,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其他目的,会有人傻啦巴叽地不顾雪滑路险,到一个并没有什么风景名胜的乡下‘游玩’?
“如此,那就多谢一条兄,讨扰了!”房遗爱拱手道谢,之后将目光向李绩身上移去,拱手向李绩说道:“将军勇武,名冠大唐,遗爱甚是钦佩,不知李将军何时到的三原,可会在此久呆?若是有暇的话,小侄想要登府拜会,不知……”